胡春晖

我的书斋中收藏着一封“恩裕”写给“文宏叔”的短信，全信77字，得此信时，无信封，仅一页，边沿有些许皱褶。现抄录如下：“文宏叔：三篇全寄上。范曾正在飞机场画壁画，明晚去找他画，画就即寄上不误。我还想写三篇的报头字，总题不妨用铅字排‘曹雪芹传记故事三篇’，不知您以为如何？匆颂，近安。恩裕，拜启。六月廿日。”

写信者恩裕，信中三篇文章与曹雪芹有关，首先考虑的是红学家吴恩裕了。吴恩裕是政治学家、法学家、红学家，有六卷本《吴恩裕文集》出版。此77字短信主要提及两件事，一是请范曾画画，此时的范曾“正在飞机场画壁画”，二是三篇文章为“曹雪芹传记故事三篇”。

范曾飞机场画壁画，是什么时间在哪个机场画壁画。找到清华大学美术学院网站2020年4月29日一篇文章《回望清华美院前身——原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其中的经典案例中，有“首都机场壁画”一章，文中说：1979年在首都机场壁画创作、绘制团队与稿酬情况表中，序号25的为范曾水墨画《屈子行吟》。

收信人“文宏叔”是谁？文宏为骆文宏，即骆文，生于1915年12月，江苏句容人，原名骆文宏，曾任过《长江文艺》主编，《长江》文艺丛刊创刊主编，2003年10月10日逝世。吴恩裕写信骆文，关于“曹雪芹传记故事三篇”，查1979年9月创刊的第一辑《长江》文艺丛刊，第264页“传记故事”栏目有吴恩裕《曹雪芹传记故事》（三篇），署“范曾插图”。从发表的文章看，吴找范曾为《曹雪芹传记故事》（三篇）绘插图，“画就即寄上不误”，最后刊登了范曾绘制插图一幅，“我还想写三篇的报头字”，标题字确实是手写的，但不是信中所说的“曹雪芹传记故事三篇”，是“曹雪芹传记故事”，删去了“三篇”二字。三篇传记故事分别为“忿辞宗学”“庐结白疃”“宣外巧遇”，每篇文后都有对文中内容长短不一的注释，第一篇文末署写作时间为“1978年7月23日增改，1979年6月5日改定于沙滩”，第二篇没有署写作时间，第三篇文末署写作时间为“1979年6月8日改定于沙滩”。全文标题下有一篇题记。题记中言及，《曹雪芹传记故事》已写出的二十多篇，曾经在《长江文艺》《十月》上发表过几篇。《十月》刊登的《曹雪芹之死》共四篇。作家、红学家刘心武《找吴恩裕先生约稿》一文中，详细记叙了约此稿及发表的经过。当时刘心武在人民出版社参与《十月》创刊，本是想约到后刊登在创刊号上的，时间上来不及，刊登于1978年第2期。原来拟的题目是《曹雪芹的传记故事》，编发时改为《曹雪芹之死》。发表前，杂志社美编请范曾绘制了四幅插图。吴对插图很满意。《十月》发表时，也有作者文末附记：“本篇是《曹雪芹传记故事》一书中的几篇，原来都各有专题，现经编者建议改为今题。意图是根据已知材料，结合近十几年来发现的实物、文字和传说，写《红楼梦》作者逝世前后的情况。我不想在写他实际上平淡的生活时，加上任何耸人听闻的虚构；但对他的思想却有一些推测性质的描绘——有的通过对话，有的通过叙述……我做得很不够，希望批评指正。1978年6月末一日。作者于沙滩。”

综合所考，此信释读如下：1979年6月5日至10日，吴恩裕将曹雪芹传记故事三篇“改定”完毕，于当月20日写信给《长江》文艺丛刊主编骆文，为寄去的《曹雪芹传记故事》（三篇）文字请范曾绘制插图及文章报头字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