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版插画 董昌秋
万一波
前院二嫂挑了一对桶子走在路上,我问:干什么去?她答:到榛子王家借点粪种白菜。
榛子王非本地人,在这里承包个榛子园。榛子生长季,老两口住在地头临时搭起的铁皮房里,等秋天收了榛子,就回老家。虽然他们在春天也种辣椒、茄子,但用不了多少粪水,况且榛子园经常雇工,粪水充裕,便让二嫂挑了去灌园。
发酵后的人的粪尿,种白菜做底肥最好。还有几种植物喜这粪肥,比如一些蔷薇科的花卉、韭菜等。还有几种粪肥是乡里常用的,像鸡粪、牛粪、猪粪。可如今许多人家都不养鸡鸭牛猪,即便养那么几只鸡,也是为了下鸡蛋自己吃,鸡少,粪就少,派不了大用场。村子里有一户养鸡的,还有一户养牛的,规模都不算大。牛粪冬天里就被附近的蓝莓基地包了去,鸡粪倒是有,随便堆在一处洼塘里,雨后稀里咣当,质量太差。
有一次,老王家的儿子听说我要买粪肥,说,买什么,改天我去鸡场用铲车给你铲两铲子去。果然,没几天,他就开着铲车举着铲车那个大铁铲,轰隆隆给我运来两铲子鸡粪,哩哩啦啦流了一道臭烘烘的。
鸡粪太稀,得兑了园土使用。我用它种了一年菜,粪肥是有劲,菜长得也好,小菜的叶子油绿,大白菜棵棵挺拔。后来,我没有再用鸡粪,原因是有人说鸡粪中药残也多,就不敢再用鸡粪了。
“种地不上粪,等于瞎胡混”,看着没上粪的小菜叶子焦黄,再加上春旱,叶片纸般薄,心里也不是滋味。怎么着也不能上化肥。买了几袋子生物菌肥,短时间作用也不明显。
突然想起小时候放暑假割草积肥挣工分的事,便到门外找了一处低洼地挖了个大坑。然后把园子里割下的草扔进去,把厨余垃圾也倒进去,在上面浇一些粪水,苫上废弃的车衣,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各种菌类和时间了。
到了秋天种菜,打开这个粪池,草已经不见了踪影,变成了黄褐色的腐殖土,几个菜根犹在,但也烂得一塌糊涂,一碰便碎。撒上园土拌匀,在太阳下晒个几天,一是为了干爽好用,二来也为杀杀里面的寄生虫。
闲来上山溜达,远处河套里老黄家散放的那头大白奶牛卧在草里瞌睡,周围有几坨牛粪,圆润光滑大如锣。等第二年春天去捡来,用水稍润,铲碎,和了园土撒入花根,这一年的花朵就会鲜艳无比。
开了车沿河上溯看风景,河滩上马儿已经不见踪影,卵石间留下的马粪金黄干燥。从车里找来所有能装东西的袋子、盒子,足足装了半个后备箱。一株花生下埋上两颗,秋天的花生果大肉实。
埋在院角的粪缸是不好搅的,一旦开缸取粪,整个堡子都能闻到,真叫臭味远扬。长久以来我研究出个办法,把蒸煮海鲜的汤水倒入粪缸,一周后,再开缸,到处就弥漫着更浓郁、更厚重的海鲜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