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卉
1903年,鲁迅翻译儒勒·凡尔纳的《月界旅行》和《地底旅行》,期望以虚构力量,改变现实。承接这样的文脉下,20世纪末中国科幻小说再次浮出历史地表。2015年,刘慈欣凭借科幻小说《三体》荣获第73届雨果奖,这是亚洲人首次获得雨果奖,也是中国科幻走向世界的重要一步。中国科幻小说的惊艳亮相,将世界读者带入了一个奇观之境,面向宇宙挥洒激情,思考人类文明的未来。
1968年,阿瑟·克拉克在《2001:太空漫游》首版序言中写下这样的句子:“开天辟地以来,在地球上活过的人大约一千亿。这是个有趣的数字,因为说巧不巧,我们所在的这个宇宙,也就是银河系,也有大约一千亿颗星星。因此,每一个在地球上活过的人,在这个宇宙里都有一颗对应的星星在闪烁。”这是阿瑟·克拉克构建的太空奇观。
2018年,刘慈欣在领取阿瑟·克拉克奖时,回忆起自己第一次读到《2001:太空漫游》时的情景。1981年的一个冬夜,18岁的他读到克拉克的科幻小说,内心产生强烈的冲动,“我读完那本书后出门仰望夜空,突然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脚下的大地变成了无限伸延的雪白光滑的纯几何平面,在这无限广阔的二维平面上,在壮丽的星空下,就站着我一个人,孤独地面对着这人类头脑无法把握的巨大的神秘……”刘慈欣后来将这样的感觉描述为被科幻的“原力”击中了,从此,他走向了寻找星辰大海之路,成为一名科幻作家。
中国科幻小说在20世纪经历了发源、演变、转型并走向成熟的历史过程。在此期间,科幻这一文类从无到有,作家队伍从小到大,作品从稀缺到难以穷尽,社会影响更发生了繁复的变化。北师大教授吴岩在中国科幻作品研究领域可谓是前驱,在20世纪的整体视野当中对中国科幻小说各阶段的发展作出了有力的阐释。吴岩在《20世纪中国科幻小说史》中梳理了20世纪中国科幻小说史的5个时期:晚清科幻的发展、民国时期科幻的发展、共和国早期科幻的发展、新时期科幻的发展和世纪之交科幻的发展,分别介绍每个时期的创作背景、基本面貌和代表性作家作品,较为全面地反映了20世纪中国科幻小说的发展历程和重要作家作品、创作流派。
晚清时期,科幻小说兴起,担负着确定中国科幻小说史起点的任务,吴岩指出,“‘科学幻想’的本质是现代科学对想象力的激发与引导,这一过程在中国的发生起源于近代‘科学救国’的思潮。”
吴岩选取了“世纪之交”这一角度作为《20世纪中国科幻小说史》全书的收尾,以20世纪末绵延至今的全球化浪潮为导入,勾勒出20世纪90年代“新生代”科幻作家作品的面貌。
由于“20世纪”这一时间范畴的限定,当代中国科幻领域影响力最大的“新生代”作家作品无法被完整纳入该著的内容当中,以中国科幻“四大天王”为例,书中着重对其20世纪90年代的创作进行呈现,而刘慈欣《三体》、王晋康《水星播种》、韩松《医院》、何夕《六道众生》等创作于新世纪的作品才最能代表他们的创作风采,在书中却未能进行介绍,不得不说是一种遗憾。吴岩在该书的结束语中表示,“中国科幻小说漫长的20世纪征程……甚至只是某种‘史前史’”。吴岩的《20世纪中国科幻小说史》确实是中国科幻研究领域一部不可多得的扎实的“史前史”。
科幻小说是中国文学迈入21世纪最重要的现象,宋明炜教授面向新世纪研究华语科幻,《中国科幻新浪潮:历史·诗学·文本》就是他的新作。宋明炜将兴起于世纪之交的中国科幻热命名为“中国科幻的新浪潮”。在他看来,科幻小说看似是距离现实最远的文类,其实却通过构造一个迥异于日常生活的情境,揭示了许多生活表象之下更为深层的“真实”。
宋明炜说,他接触了刘慈欣、韩松等作家的作品后,对科幻作品的兴趣一下子被点燃,从此一发不可收。“我用‘弹星者’和‘面壁者’这两个形象来概括刘慈欣科幻世界中的两重意义:富有人文主义气息的理想精神与应对现实情景的理性姿态。这两个瑰丽的文学形象也是他所创造的世界中最基本的人物或概念,其中纠结着科学与人文、宇宙与现实、外部与主体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中国科幻新浪潮:历史·诗学·文本》可以说是对中国科幻小说黄金十年的见证。
科幻小说以其神游物外的想象,生动再现那些不可见的事物。世界著名的天体物理学家尼尔·泰森曾谈到了我们为什么需要建立宇宙视角。他写道:宇宙视角不光告诉我们,基因的纽带将我们和地球上的其他生命联系在一起,还让我们明白,人类和宇宙中等待我们去发现的其他生命之间同样存在无法斩断的化学纽带,就连宇宙本身也是与我们共有的原子构成的。我们都是星尘……
所以,回到阿瑟·克拉克构建的太空奇境,也许我们每个人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那颗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