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华筠

■提示

中华民族是世界上最早懂得使用色彩的民族之一。近年来，学者们致力于梳理传统文化与东方审美视角下的中国传统色谱体系，潜心研究中国传统色的源流，引发了国人对传统色审美的重视。

“一寸颜色一寸心”“国色”出于东方生活智慧、民族审美基因，以色彩角度展示中华美学的瑰丽，激发了国人创造的灵感，是极其珍贵的审美宝藏。我们可以透过文化学者们研究传统色彩的书籍，探寻中国色彩的文脉。

2023年央视春节联欢晚会上演的《满庭芳·国色》，将中国色彩惊艳绝伦地呈现在大众面前。缱绻的桃红，素雅的凝脂，绚烂的缃叶，冷静的群青，稳重的沉香……每一种国色，不仅是一个色号，更代表了国人的气质，凝聚着中华民族文化之魂。中国传统色彩文化，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可以说是历代政治经济、社会生活、民俗风情、艺术思想与审美观念的缩影。

近年来，研究中国传统色彩文化的书籍纷纷亮相，《中国传统色：故宫里的色彩美学》《倾国之色：中国传统色彩赏析&现代搭配方案图鉴》《中国传统色：敦煌里的色彩美学》《敦煌山水画史》等书的出版，进一步引发了国人对传统色彩深入找寻的兴趣，中国传统色在书中也得到了美妙的注解。

传统色彩名称的意境美

中国传统色彩色域广泛，华夏先民以青、赤、黄、白、黑与五行中的木、火、土、金、水相联系，形成了独有的五色论。与传统色彩相伴而生的莫过于那一个个如诗如画般的颜色名称，形成了千百年来独具特色的中华色彩文化。桃红、凝脂、缃叶、群青、沉香、鞠衣、松花、麹尘、沧浪、缙云……这些传统色的名字，都美成了诗，美成了画。

中国传统色浩如烟海，遍布于诗词、典籍、史书中。古人对于色彩的描述，篇目繁多。李白曾写道：“落花纷纷稍觉多，美人欲醉朱颜酡。”用“朱颜酡”几个字描述像胭脂色一样的颜色，类似女子饮醉后脸上泛起的红晕。屈原的《招魂》中，也写到这样的词句：“美人既醉，朱颜酡些。”

中国传统色中的“缃叶”，指的是嫩黄绿色，早在汉代就已经得到命名。“缃，桑也，如桑叶初生之色也。”东汉经学家刘熙在《释名》中描绘了桑叶刚刚冒出新芽的嫩绿色为缃叶色。

张爱玲的笔下传统色名称更是“乱花渐欲迷人眼”：《倾城之恋》里白流苏的“月白蝉翼纱旗袍”；《金锁记》里曹七巧的“玫瑰红绸夹袍”“孔雀蓝袍子”……

窃蓝、牙绯、朱颜酡、洛神珠、藕丝秋半……这些让现在的我们感到陌生的词，都是祖先们赋予色彩的浪漫名字。《尔雅》里面讲农耕的候鸟：“秋鳸，窃蓝。”“鳸”就是我们说的燕雀；“窃蓝”，便是浅蓝色。“窃蓝”指立秋之起色。“窃蓝”是在汉语言历史上可考的第一个表示浅蓝色的颜色词。

《中国传统色：故宫里的色彩美学》一书作者翻阅近400种典籍，从十几万件故宫馆藏文物中，梳理出了完整的384种中国传统色。根据二十四节气、七十二物候，甄选了应时应节应色的96件故宫文物，以手绘方式呈现传统色彩之美，复原出令人惊艳的中国传统色色谱。

敦煌壁画的色彩与美学

敦煌，可以说是由色彩构成的奇迹。《中国传统色：敦煌里的色彩美学》一书从色彩角度展示敦煌美学的瑰丽：108幅敦煌壁画彩塑摹绘，37座洞窟，12段历史与艺术的时空交集。文化学者郭浩用72例敦煌色搭配范式，提炼了“敦煌色谱”，按照时代顺序编制，直观展现不同时代的敦煌色彩变迁，以色彩呈现千载敦煌的美学历史。

敦煌壁画千年不变色是我们今日还能够研究敦煌色彩的重要条件。敦煌色，是颜料，更是时代特色。敦煌壁画依靠它绚丽的色彩，不仅将壁画的美感显现，还把那个时代的文化、经济的繁盛一一展现。敦煌常用的矿物颜料包括土红、朱砂、铅丹、密陀僧、铜绿、石绿、石青、青金石、土黄、雌黄、铁红、群青等。因为同一种矿物颜料在筛制过程中就会出现若干种色值，不同产地的同一种矿物颜料又会出现不同的若干种色值，所以不同矿物颜料混合调制出来的颜色千变万化。

在高湿度和高光照条件下，铅丹会从橘红色变为棕黑色、黑色，这是敦煌洞窟里很多石像显现黑色面孔、黑色皮肤的原因。

隋朝时青金石的使用达到顶峰，当时敦煌洞窟的全部蓝色颜料都是青金石。石青、浅朱、丹红、绀青……在风蚀尘剥中，这些颜色承载着千年的传说与史迹，使我们今天凭借这些色彩，在脑海中勾画出舒展的飞天与灵动的神兽，这是我们关于中华美学的共同记忆。

色彩呈现不同朝代风貌

从中国的色彩出发，能够溯源国人独特的审美表达。《倾国之色：中国传统色彩赏析&现代搭配方案图鉴》一书从“论色”“品色”“鉴色”“配色”不同角度，论述中国传统的色彩观，对100余种传统色彩分别从源头历史、政治文化等层面进行解读，探寻中国色彩的文脉。

《中国传统色：敦煌里的色彩美学》中描述由于历史上各个朝代的绘画风格和颜色基调各有不同，所以在敦煌壁画的色彩和表现力上呈现出不同的风貌和各个朝代的特点——北魏浓郁、西魏清雅、隋唐明艳、五代鲜丽、宋代温和。

盛唐时期的壁画，色彩典雅绚丽，浓厚而不失庄重，线条飘逸又能清晰表现主旨，这个时期的壁画水平达到了敦煌壁画的巅峰。到了敦煌壁画的晚期，在色彩的运用上更加温和，色彩也逐渐处于次要地位，壁画以表现内容为主。在颜色运用中，可以看到经济的繁荣与历史的变迁。

中国传统色，每一种颜色的名字都别致，每一种颜色都从自然万物中衍生而来。我们不难发现，中国传统色彩之美就藏在天文历史、诗词歌赋、传统工艺和国人的艺术创造与生命情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