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燕
夜已深,身边的媳妇早已发出均匀的呼吸声,郑志城却还没有睡意。他的脑海里像有无数个小风车不停地旋转着,转过之后留下一个个圆形的格子。他一路跟着风车,往那些格子里填进去自己的一些想法,等那些格子被他填满了,他兴奋得一下子坐了起来。月亮在天上笑着,他抱着自己曲起的双膝,在被窝里笑着。
天刚放亮,郑志城就爬了起来,披上棉袄出了家门。外面已有暖意,春节前落的一场雪,已经化得七七八八,只有背阴的路边还能看到一些残迹。今年年后立春,但空气中已有了春天的气息。他走到村西头,敲开了村主任孟庆凡家的大门。来开门的孟庆凡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说:“我的书记啊,咋这么早,又有啥新任务了?”郑志城一边用手搓着脸,一边往屋里走:“有事跟你商量。”
落座后,郑志城说:“昨天张五和柴六因为一块钱,打起来了。”
“就因为一块钱,至于吗?”孟庆凡一脸的狐疑。
昨天下午,郑志城正在办公室里忙着,张五和柴六带着满脸怒气闯了进来。见到郑志城,柴六就把自己的熊猫眼递过来:“这小子下狠手啊,悬了没把我的眼睛打瞎了。”张五也不示弱,伸出被柴六咬破的大拇指说:“这家伙属狗的,张嘴就咬人。”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说:“书记,给我做主!”
这张五和柴六都是外出打工人员,春节前才回到村子里。台子沟的男人基本上都外出打工,正二月扛着行李卷走,冬腊月揣着几万块钱回村。回来后的男人们,难得清闲,每天吃完早饭,都去村子里最大的云云超市坐坐,搓搓麻将,打几圈扑克,说说外面的见闻,唠唠自己的打工经历,但都是小打小闹,输赢个块八角的,闹个乐和。老婆也不深管,知道男人一年在外面不容易,在那聚堆玩玩等于休闲了。张五就是因为柴六麻将桌上欠他一块钱,俩人三说两说就动手打了起来。郑志城听完事情的经过,严肃地批评了两人,直到俩人诚恳地承认了错误,握手言和,才放他们走了。
“你有想法了?”孟庆凡太了解他这个老搭档了。
“我想建一个精神文明活动中心,开展各项娱乐活动,麻将、扑克、象棋、广场舞、大秧歌,还可以放电影,搞戏曲歌曲演出,大家各显其能,喜欢啥就玩啥。我们还可以搞各项娱乐活动的比赛,比如象棋、扑克、麻将等比赛,产生日冠军、周冠军、月冠军,月冠军还可以给一些物质奖励,比如毛巾了,脸盆了,被子了,以此来调动大家的积极性。”
“还有当年废弃的皮影剧团也要组织起来,咱村的皮影戏可是闻名十里八村,皮影戏的老艺人还有好几个在世呢,可不能断了传承。”孟庆凡说。
“对,不错的主意。”郑志城赞许道。
“只是这笔奖励资金你打算从哪里出?”孟庆凡打断兴致勃勃的郑志城,提了第一个关键性问题。
“可以搞会员制,每个会员一个月上缴10块钱会费。”
“会费不多,有普遍的接受性。这么大的活动中心,场所怎么解决?”孟庆凡提出了比费用更为关键的问题,“总不能在露天地儿玩吧?”
郑志城冲着孟庆凡玩味地一笑。孟庆凡马上说:“你别说出来,让我猜猜。”他眼珠一转,“你是不是相中我的婚礼城了?”
郑志城的拳头就落在孟庆凡的肩头上了:“真不愧是老搭档,一猜一个准儿。你看吧,当初你响应号召,喜事新办,主动废弃了那个婚礼城,如今已经搁置两年多了,老话说,房子不怕住,就怕闲放着,你肯定……”
“行了,我知道你连做梦都想把这婚礼城派上用场,我哪能让你美梦落空?你继续。”孟庆凡做了个你请的动作。
郑志城投过去一个赞许的目光:“你看哈,一楼的大厅做广场舞厅、大秧歌厅,兼顾电影放映厅。楼上有四个雅间,一个中厅。四个雅间,分别是象棋厅、扑克厅、麻将厅,余下那个临场发挥。中厅做演艺厅,戏曲、歌曲、皮影戏,穿插着来。”
孟庆凡竖起大拇指:“很具体!”
“那么说,你同意了?”
“当然同意了,那冷冰冰的婚礼城就要有人气了,多好的事啊!”孟庆凡的老婆接口说道。
孟庆凡满意地看了老婆一眼,转过头来对郑志城说:“这下我们可有的忙了。”
郑志城说:“每种娱乐活动都要设置专门的负责人,负责人在村民中间产生,由村民们推荐,咱只做辅助工作,帮助解决一些实质性问题。”
“我举双手赞成。书记,是不是现在下发开会的通知?”孟庆凡故作严肃地问道。
郑志城也绷住脸:“孟主任听令,马上通知下去,早饭后党支部和村委会成员到村委会开会。”
“得令!”
俩人终于绷不住笑了起来。
孟庆凡的老婆把饭菜端到炕桌上,郑志城也不客气,脱鞋坐到炕头上。孟庆凡说,“春天要来了,村里很多年轻人也愿意留在村里了,除了活动中心,我们还得给他们找好致富项目。”郑志城说:“必须的,活动中心只是休闲的,干事业不能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