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蛎子

辽宁日报 2022年12月14日

海蛎子馅饺子

海蛎子,学名牡蛎,海洋诸多贝类的一种。外来不识者,在渔岛、在鱼市,初见此君,大约不会想到那是一种吃物。海蛎的壳体,布满密密麻麻的皱褶,星散着一个个疤结,一些皱褶,像刀一样锋利,而那皱褶,那疤结,又是灰中杂黑杂青。那黑,不是干净的黑,黑中染黑绿,那青,也不是干净的青,青里杂青黄,一派乱七八糟的感觉,瞅着,就是一块粗糙的石头,不识者断不会想到如石头一样粗糙的壳里,竟裹着一种美味,而且是名扬中外的美味。

海蛎子,粤地称蚝,闽南称蛎房,山东半岛、辽东半岛称之为海蛎子或海蛎。在欧洲,称牡蛎或是蚝。早年,中学课本里有一篇法国作家莫泊桑的小说《我的叔叔于勒》。小说中,青年时雄心勃勃的于勒到老了沦为穷困,只能为贵族剥牡蛎。老师说,通过于勒的遭遇揭露了资本主义的罪恶,我却只嘴馋牡蛎,想那样豪华轮船上的牡蛎一定特好吃!哪知道,牡蛎原来就是海蛎子!诗仙李白曾有“天上地下,牡蛎独尊”之句。宋朝时,海蛎曾是贡物。在海洋诸多贝类中,海蛎可谓名压群芳。

如此名扬中西的吃物,在鹿岛、獐岛的潮带间,随处可见。在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礁石上,到处都是海蛎子。岛上人家,想吃了,拎着蛎耙子蛎兜子,出家门百八十米甚至几十米,就可以从礁石上收获了。蛎耙子,木柄,上镶鹰嘴状铁质刨钩,于礁石上凿下蛎子,回家,用专门的蛎刀剖开蛎壳,可生吃,也可熟吃。在獐岛一家小院,我就尝过年轻主妇用蛎刀剖出的蛎子,吃了几个蛎肉,那个鲜啊,不知如何才能形容出。

在海岛,去礁石上取蛎子就如同到自家菜园里拔几棵青菜摘一把豆角,北黄海的礁石,原来就是岛上人家的菜园子。

海蛎子,有诸多吃法,包饺子,堪称绝吃。

新鲜的海蛎子洗净,切,不可太碎,如太碎,蛎肉中的鲜汁会过度溢出,最好切为段,熟后的蛎肉入口,有牙感。

切好的蛎肉盛于盆钵里,撒少许香菜、生葱、姜末,加豆油搅拌均匀,再入菜馅。海蛎子馅,配白菜和韭菜皆可,以韭菜为佳。和海螺馅相比,海蛎子馅汁水充盈,在搅拌和煮熟间,浸于菜馅,菜有蛎鲜,蛎有菜味,鲜得饱满,鲜得爽然,食之难忘。

附带向朋友道个歉,本人,一个从山东栖霞县闯关东家族的后裔,自我来东北以后,常有朋友说我一开口说话,就是海蛎子味。过去,我以为那是对我的调侃和讽刺,因而对朋友小有腹诽。现在想来,显然是误会朋友的好意了,说我的口音有海蛎子味,那是夸我啊,而且不是一般的夸!海蛎子味,那是多么鲜美的味道,我自愧弗如,岂敢当啊!

海蛎子汤

具体地说,是海蛎子萝卜丝汤。此肴,乃好多人的青睐,也是我的钟爱。

海蛎子萝卜丝汤的做法比较简单,关键是海蛎子一定要新鲜。先淘洗,置于盆里,萝卜切丝,最好是绿萝卜,泡于水中,去涩辣味,再把一束细粉丝浸于温水中,葱、姜切细末,加适量油,爆锅,萝卜丝入锅,翻炒至稍软,加水,加粉丝,大火至水开,入海蛎子,加盐、胡椒粉,水再沸,加香菜末、胡萝卜细丝点缀,即可出锅。

海蛎子汤的关键是火候,火候大了,海蛎子发木,丢鲜;太小,有腥气。最好的火候是咬开海蛎子,里面有汁感,为最佳。

海蛎子萝卜丝汤,因萝卜的季节性,早年只有秋冬可做,如今,春夏秋冬皆有萝卜,时时可食。特别是冬季,辽东一带天寒地冻,屋外大雪飘飘,一家人或是三五好友,围桌而坐,热汤入口,烫而鲜,鲜而烫,烫烫鲜鲜在喉间行走,那一份滋味,无法言说了。

海蛎子汤海蛎子汤,关键在于汤。海蛎子鲜,无人不知,这个鲜,和萝卜丝相融,入了汤中,那汤的味道,愈加爽口。可以说,萝卜丝海蛎子汤里的海蛎子可以不吃,但是,汤一定要喝。萝卜丝海蛎子汤的鲜,汤是主角。

当我这样诉说海蛎子汤的鲜美时,胖头鱼汤怎么想?洋鱼汤怎么想?还有,诸多的贝类汤怎么想?我只能说,海物的汤,各有各的鲜,只是,我格外钟情海蛎子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