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灏的新书《担头看花》近期上了各种好书榜，一本读书札记有这么大的魅力，原因就是有趣的人写了有趣的事。我拿到书一眼就被这本书的装帧所吸引，中式的青金灰色调，西式的生动插画，一点儿没有违和感，格调很足。原本想先随意翻翻，没想到一沾上便放不下了，不知不觉已读至天空发白。

陆灏讲了学人们的读书往事，书中出现的高频词语是：钱钟书、毛姆以及《容安馆札记》。陆灏讲学人们对于阅读的灼见，讲得妙趣横生，可以感受到读书这一深入骨髓的痴好，已和他们的生命完美地交融在一起。

陆灏回忆钱钟书的旧事最多，且都情节生动，如在近前。钱钟书家的猫叫“苗介立”，那是唐代传奇小说《东阳夜怪录》中一个猫精的化名。“苗”与猫谐音，“介立”又像形容猫蹲坐时的样子。钱钟书在《管锥编》的《太平广记》中写过“猫名‘苗介立’者，草书‘貓’字‘豸’傍近草书‘介’字也。”

陆灏说钱钟书是用“八行书”写应酬信的高手，并用杨绛的话加以举证。杨绛在《记钱钟书与〈围城〉》一文中说：“我常见钟书写客套信从不起草，提笔就写，八行笺上，几次抬头，写来恰好八行，一行不多，一行不少。钟书说，那都是他父亲训练出来的，他额头上挨了不少‘爆栗子’呢。”“八行书”在我国古代诗文中多代指书信，到了清末，“八行”有了新的含义，即官场应酬信函，近代逐渐演变成专指给人写的应酬信。作者还在书中专门写了一节“八行书”，来讲近现代文人学者对“八行书”的态度。

这本充满雅趣的读书札记为什么叫“担头看花”呢？陆灏在后记里自揭谜底。作者近年来写的文章多为读书札记，而且大部分是读钱钟书的《容安馆札记》的收益，所以，陆灏说“难免‘卖花担上看桃李’之讥，干脆认了，书名就叫《担头看花》。”作者自谦所读所见不过是走马观花，并非下了苦功夫得来的学问。书里提到钱钟书的倡导，读书做学问不能道听途说，须到地头亲自考察涉历，才能得到真学问，“树头枝底，方见活精神”“免于卖花担上看桃李”。

叶圣陶说写文章就是说话，“话怎么说，文章就怎么写”。陆灏在书里记录叶圣陶最喜欢俞平伯的字，并在给俞平伯的信中说，“佳书只是‘舒服’与‘不做作’而已。”我看这本《担头看花》有史、有料、有趣，且读起来“舒服”，虽是从书籍的枝叶上捡摘，却自有一番风景，随处可见活泼泼的精气神儿。

李海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