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喻体

辽宁日报 2022年11月07日

张家鸿

回归书房就是回到清净之地,回复宁静之心。暂时隔离红尘扰攘,用一本本书筑起一座密不透风的墙壁。墙壁之内是书的世界,令人得悠悠然、乐陶陶之趣。

书房是桃花源。在这里,心灵是单纯的,眼神是清澈的,目力所及是绿油油的田野风光。坐在星空下,燃起篝火,哼着心仪且熟稔的曲子,或者抬起头数星星,抑或沉思于往事中,都是不急不躁之事。在此处桃花源中,人的脚步是缓慢的,人的想法是简单的,人的追求皆与书相关。书房是堡垒。占据高处,可眺望远方,大地、山河、湖海皆可入眼。既如此,双眼岂会被眼前的小利益遮蔽?久而久之,即有可能炼就一颗豁达、超然之心。一本书能拓宽人的眼界,许多书可以扩展人的襟怀、升华人的灵魂。当然,一本书也好,许多书也好,书必须是好书。书房是一汪清泉。一本书就是泉水中的一滴,读一本书也许无法得到醍醐灌顶之感,但至少可以去掉心中的一点浊气与暮气,为走向彻底的清醒与勃发提供一丝可能。激浊扬清是第一步,日日有书香陶冶,则正本清源亦非不可能。

书房就是书房。有或大或小的物理空间,有或多或少的精神载体,一个人安坐其中,获得的是肉眼可见的一己场域,也是心眼可感的精神基地。与偌大的图书馆相比其最大之不同在于,这其中的大部分书籍是自己喜欢的,是因了这样那样的机缘请进来的。因此读之必然爱不释手,读后肯定甘之如饴。在书房中待的次数多了、时间久了,会愈发清醒地意识书缘的妙不可言。

《山羊不吃天堂草》是安武林老师帮我从曹文轩先生处求得的,是曹先生的题签本,“轩”字最后一笔拖得很长。《沈从文与我》是编者李辉老师特意拿去给作者黄永玉先生题签的,那是2015年9月黄先生正值92岁高龄;得知陈平原先生要到东莞图书馆开讲,我特意寄去《千古文人侠客梦》《追忆蔡元培》等几册陈先生或编或著的书,请李正祥先生居中联系得以题签。山东散文集周蓬桦先生受邀参加张炜新书的发布会,帮我请张炜先生在《我的原野盛宴》扉页上留下珍贵的字迹,让它有不流失的温度。可以说道的题签本,数不胜数。每一本书背后都有一段书缘,每一段书缘皆可独立成文。

正因为如此,我的书房文心斋是天下独一无二的书房。书房所处的位置是独特的,书缘是独特的,藏书是独特的,因书而产生的人来人往是独特的,在书房中写下的每一篇散文、随笔、评论更是独特的。我的写作源于我的阅读,因此书房是我写作的源泉。在这里而不是在别处,我写出带着个性色彩的文章。它是此岸,我日日出入的地方;它又是彼岸,我因一个个方块字到达无穷无尽、无法预料的远方。

对一个家庭来讲,书房应当是眼睛。人的眼睛会说话,家的眼睛会告诉外来者,这个家庭可能拥有的内心世界。或大气或豁达或善良或诚恳或坚韧,也许都可能在书房中找到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