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 爽

近日，《“十四五”文化发展规划》印发，强调尊崇褒扬英雄模范，关心关爱先进典型人物。这让我想起安徽黄山风景区工作人员李培生和胡晓春，他俩在黄山风景区分别从事环卫保洁和迎客松守护工作，先后在2012年和2021年入选“中国好人”。阅读他们的事迹，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在平凡工作中创造不平凡的业绩”。他们长年在山崖间清洁环境，日复一日呵护着千年迎客松，用心用情守护美丽的黄山，充分体现了敬业奉献精神。

我在想，如果用文艺作品来描绘他们的故事，该如何写？这些年，描写英模人物的作品很多，也不乏优秀之作，但还是有不足。传奇故事好看，战争中和艰难岁月里的英雄故事容易让人感动，但如何拉近远方的英雄与我们的距离，让英雄可亲可学，是个难题。而将一个普通人的不平凡写好，同样很难。比如胡晓春，把他的故事加以浓缩——“一年365天，有300天住在山上”“12年来，写下70多本、累计超过140万字的《迎客松日记》”——是很令人震撼的，但如果在影视作品中呈现他的生活，“每天早上7点开始，每隔两小时进行一次巡查，查看迎客松躯体、枝干、各枝桠、支撑架、拉索、防雷系统及周边”，该如何把这日复一日的重复劳动表现得生动精彩呢？

但这难题也正是文艺创作者必须完成的任务。中华民族是崇尚英雄、成就英雄、英雄辈出的民族，尊崇褒扬英雄模范是凝铸民族复兴精神伟力的活力源泉。在中华民族日益接近实现伟大复兴目标的当下，培育和弘扬英模文化是现实所需、应时之举、长远之策。

如何拉近英雄与我们的距离，如何写出平凡英雄的不平凡？想到了我在武汉采访时听到的一个故事。

1927年“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武汉大学有5个年轻的女共产党员被捕了。其实只要他们在所谓的悔过书上按个手印就可以获得自由，可他们并没有，5个女共产党员全部被敌人杀害了，其中最年长的只有26岁，牺牲时已经怀有身孕。一起采访的几个同事就此展开了讨论：为什么就不能为了孩子假装妥协呢？后来去重庆，红岩烈士纪念馆的厉华老师也讲了类似的故事，红岩烈士中也有一些最基层的党员，他们并不掌握核心机密，想保住性命甚至都不需要出卖同志，只要写一份退党声明就行，可他们同样是因为不妥协献出了生命。

我们一直觉得烈士们太伟大，我们学不了，可这些年轻党员在日常生活中想必和我们一样普通。我们和他们的差距只是这三个字——“不妥协”。正如厉华老师所说，他们的不妥协生动地诠释了什么是“革命理想高于天”。

所以，可能文艺创作者要去完成的就是这样的追问：平凡英雄是如何在日复一日的庸常生活中做到了不妥协。很多人在唱“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田野”，或许对于这些平凡英雄来说，过好不苟且的眼前，就是他们心中的诗意和远方。反过来说，如果文艺作品只提供诗意和远方，又让我们以什么样的精神力量去做好眼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