邸玉超
宅在家里有一段时间了,许多时光在读书、听音乐、侍弄绿植中度过,似乎很悠闲,其实是不得已而为之。悄然间,春已去,绿满窗,夏意正葱茏。
朋友推荐了16首钢琴曲,其中有理查德·克莱德曼的《水边的阿狄丽娜》、久石让的《夏天》、班得瑞的《寂静之声》等等,大多听过,且听过不知多少次了,只有李闰珉的《雨的印迹》第一次听。这些令人百听不厌的经典音乐,指尖与琴键的灵魂交流中,流淌的是情的旋律、爱的音符,是纯净的心灵溪水潺潺,是美妙的天籁之音。
音乐与文学的最接近之处在于两者都是叙述艺术,音乐依靠声音叙述,文学依赖文字叙述。音乐与文学以各种方式渗透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之中,滋润着我们的心灵。
在淡淡的细雨般的钢琴曲中读艾特玛托夫的小说是很惬意的事情。这本《艾特玛托夫小说选》出自1984年外国文学出版社出版的“二十世纪外国文学丛书”,封面是著名画家于绍文的水彩画,浓绿与淡绿构成粗细不一的树干,排列在白色天空背景中,那树一定是根植在库尔库列乌河畔的野白杨;右下角一位头戴红围巾的女子眺望着远方,她在期待紫丁香般的暮色降临,从草原深处走来她深爱的恋人吗?是的,这女子一定是小说的女主人公查密莉雅。
《查密莉雅》是书中的首篇小说,另两篇是《永别了,古利萨雷》和《白轮船》。前两篇是文学翻译家力冈翻译,后一篇冯加翻译。小说由一个画家回忆“我少年时代的事”而开篇,讲述卫国战争时期,少年“我”——谢依特眼中所见的查密莉雅与丹尼亚尔的爱情故事。夏去秋来,谢依特不仅告别了查密莉雅和丹尼亚尔,也告别了了自己的少年时代。《查密莉雅》是艾特玛托夫创作于1958年的成名作,享誉当时的欧洲。法国著名作家路易·阿拉贡赞誉这部小说为“世界上最优美的爱情故事”。
《永别了,古利萨雷》则更为深沉和厚重。读这部中篇小说时,时间还是在惊蛰刚过的三月初——那是冬春交替的季节,天气还很冷,正像小说中描写的那样,“低洼地里还散见着最后的一堆堆积雪,那样子就像冬天躲在狼窝里的狼脊背一样”。记得读这篇小说时听的是班得瑞钢琴曲《雪之梦》。这首名曲深情而略带忧伤,不由得让人怀念青葱的岁月和如花的梦想。《永别了,古利萨雷》讲述了一位老人与一匹老马的故事。读罢小说已经数月,脑中依然萦绕着塔纳巴伊牵着拉车的老马古利萨雷艰难行走在荒凉古道的形象。他们从白天走到黄昏,从傍晚走到午夜,从草原走到山坡,从山隘走到峡谷,老马古利萨雷最终奄奄一息地躺倒在路上。老人塔纳巴伊心疼地给老马盖好皮袄,坐在老马身边,“他把整个一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从古利萨雷出生到童年、青年,再到壮年、老年,那漫长岁月里的所有波折,那草原牧场生活中的酸甜苦乐,塔纳巴伊已经辨别不清那是老马的一生还是自己的一生。令他欣慰的是,他和老马都无愧于岁月,无愧于生活,无愧于生命。他们为了这片大地原野奋斗奉献了一生!艾特玛托夫在小说中成功地塑造了骏马古利萨雷和善良、正直、倔强的牧民塔纳巴伊的生动形象。
同样也是始于夏季,《白轮船》讲述了林区一个孤独的7岁男孩想在爷爷修的水池里变成鱼,然后顺着河水游进伊塞克湖,去白轮船上找爸爸。男孩断定,他爸爸是伊塞克湖上的水手,他上了白轮船就能找到日夜想念的爸爸。在长角鹿妈妈被奥罗兹库尔杀害之后,在暑热消逝秋寒逼近之时,男孩尝尽世间冷暖,变成一条鱼顺着河水游走了,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这部小说是艾特玛托夫的巅峰之作,他把极富寓意的长角鹿妈妈神话、孩子望远镜中的斑斓幻想与幻灭、大人们善恶交织的现实生活艺术地呈现给读者。这个故事虽然有些令人悲伤,但莫蒙爷爷的慈爱善良让我们看到人性的温暖。
艾特玛托夫的小说具有世界影响,被称为吉尔吉斯斯坦国宝级作家。
在舒缓的钢琴曲中,突然想起几年前在新疆塔城美术馆参观“中国、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国际油画艺术作品展”时,见到的哈萨克斯坦油画家一幅描绘哈萨克草原的风景油画,那画和艾特玛托夫笔下的草原格调颇有几分相似:沉静、辽阔、生机勃发,透着一股冰雪燃烧的热烈。我似乎读懂了《艾特玛托夫小说选》封面的水彩画,那野白杨树干的浅绿色正是生命蓬勃的底色,深绿色蕴含着阳光凝聚的能量,那女子的红头巾,飘扬着爱与善的炽热火焰。
愿万物和谐生息,山川大地欣欣向荣,世界和平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