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般红紫斗芳菲

辽宁日报 2022年05月05日

《花鸟长卷》局部 国画 齐白石

《立夏》书法 李琳

《夏山欲雨图卷》国画 清 董邦达

《立夏》篆刻 张信凯

《茶花文鸟》国画扇面 于非闇

本报记者 凌 鹤

提 要

我国自古以立夏作为夏季的开始。《历书》记载:“斗指东南,维为立夏。”《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中说:“立,建始也”“夏,假也,物至此时皆假大也。”这里的“假”,即“大”的意思。

实际上,按气候学的标准,日平均气温稳定升达22℃以上为夏季开始,“立夏”前后,我国福州到南岭以南地区真正进入夏季,而东北和西北的部分地区仍处春季,全国大部分地区平均气温在18℃至20℃之间,正是“百般红紫斗芳菲”的美好季节。

立夏三候关涉两种动物和一种植物

三候,是我国劳动人民经过长期观察和实践对节气进行的细分。古人将立夏划分为三候,分别是“初候,蝼蝈鸣;二候,蚯蚓出;三候,王瓜生”。蝼蝈,就是蝼蛄,适宜温暖潮湿的环境,随着蝼蛄的鸣叫,提示夏来了。此时,雨水丰盈、大气潮热,蚯蚓掘土而出。王瓜作为药用爬藤植物,在立夏时节快速攀爬生长,只等着盛夏的果实累累挂满枝头。古时的人们,甚至不需要日历,只要出现这三件事,就明白立夏到了。

明人《莲生八戕》一书中有言:“孟夏之日,天地始交,万物并秀。”这时,夏收作物进入生长后期、年景基本定局,冬小麦扬花灌浆,油菜接近成熟,故有“立夏看夏”之说。水稻栽插以及其他春播作物的管理也进入了大忙时节。全国各地立夏的许多农谚流传至今:“季节到立夏,先种黍子后种麻。谷子立了夏,生长靠锄把。立夏麦咧嘴,不能缺了水。小表开花虫长大,消灭幼虫于立夏。”

立夏风俗充满趣味

古代人很重视立夏节气。据载,周朝时,立夏这天,帝王要亲率文武百官到郊外举行隆重的“迎夏”仪式,并指令司徒等官员去各地勉励农民抓紧耕作,祈福丰收的年景。

如今,立夏时全国各地仍有许多有趣的风俗,较为普遍的是称人。人们在村口或门里挂起一杆大木秤,秤钩悬一个凳子,大家轮流坐到凳子上面称。司秤人一面打秤花,一面讲着吉利话。称小孩儿时说“秤花一打二十三,小官人长大会出山。七品县官勿犯难,三公九卿也好攀”。称姑娘时说“一百〇五斤,员外人家找上门。勿肯勿肯偏勿肯,状元公子有缘分”。称老人时说“秤花八十七,活到九十一”。打秤花只能里打出,即从小数打到大数,不能外打里。这一风俗充分体现了百姓希望拥有安乐吉祥的好生活。

斗蛋习俗也流传甚广。立夏日,家家户户煮好鸡蛋套上丝网袋,挂在孩子颈上。孩子们便进行斗蛋游戏。谚称:“立夏胸挂蛋,孩子不疰夏。”江南一带还有“立夏尝三新”风俗,三新为樱桃、青梅、麦子。

中医认为,夏季与心气相通。顺四时是养生的首要原则,因此,要顺应节气的变化,做到“戒怒戒躁”,保持情志开怀、心情舒畅。

书画中的立夏竞芳菲

南宋画家马麟的国画长卷《荷乡清夏图》,藏于辽宁省博物馆,是千古珍品。画卷清新秀润、物我相合,描绘了闲适江南夏季的湖光山色。全画布局平远开阔,有很强的现场感,令人身临其境。画法工细娴熟,用笔清晰明快。画中树木表现层次丰富、手法多样,极富艺术感染力,小桥、舟船、游人勾勒细腻传神,点染有度,简洁自如,表现出画家技艺的精湛。

清代画家董邦达的国画长卷《夏山欲雨图卷》,是其代表作品之一,描绘的是江南夏日美景。他用披麻皴和点苔法将丘陵、草木与云气的特定景象表现得淋漓尽致,雄厚壮阔之余又充满浪漫气息,令人流连忘返。

于非闇传神的工笔花鸟,构图精致,色彩明丽典雅;傅抱石天成般的国画山水,丹青赋色极具个性与特色,大片的绿、灵动的水、点睛的游人,诗情画意流溢出画面。观众的观感从生动具体的物象描绘中生出对夏的神韵、万物并茂的共情。

“鲁美四老”之一的钟质夫对没骨花鸟画造诣极高。他把写意的用笔、工笔花卉的严谨、文人画的洒脱、水彩画的润致融为一体。淋漓酣畅不失形象,浓妆艳抹不失情趣。

书法《立夏》由著名书法家李琳书写,其文雅、恬静的书风,不激不厉的线条,将陆游诗歌中初夏自然的景色与人文有机融会,流畅的气息与和谐的章法布局,令通篇充满诗意和韵律。

篆刻《立夏》由多次在全国篆刻大展中获奖、入展的青年篆刻家张信凯创作。文字拟古玺之法、取“伯夏父鼎”之夏字,保留原有之形略做印化。另取“立”之古玺文,与“夏”做穿插处理,又与“夏”的中部线条黏连,和谐呼应。全印冲切结合、大胆奏刀、匠心经营、一任自然,贴切诠释出立夏意蕴。

微论:

从“夏”中领略 成长之意

凌 鹤

春,万物萌生;夏,假也。假者,方呼万物而养之。宽假万物,使其繁盛。“养之长之假之仁也”,是说天地联手,在夏季宽厚地纵容万物生长,是天地最为慈爱的季节。

也许大多数人没有意识到,炎热的夏季竟然是最宽厚慈爱的季节。二十四节气不仅是物候,更深藏人生启迪,蕴含古老智慧的华夏哲学。

“夏”字在传统文化中含义本就丰富,首先其诠释物候。古人将夏季的三个月称为“孟、仲、季”。立夏即是“孟夏之日,天地始交”。古代帝王率文武百官在京城南郊行迎夏礼。在中国人的空间意识中,夏有“面向南方”之意,古人“以南为阳”。迎夏进行中,君臣一律穿朱色礼服,配朱色玉佩,马匹、车旗都要染成朱红色,以体现对夏的重视与夏的特色。

“夏,养万物以长大者。”无私地付出艳阳与雨露,养育天地万物,使其并秀、使其繁茂。这进一步引申出人与自然的关系,春的生发、夏的成长,天人相系、不可割裂,尊重自然、了解自然、领悟自然、爱护自然是成长的使命,也是必修课题。

而说到“华夏”,意为中国,也意为中华民族,这一个“夏”字,更是非凡。“夏”字最早见于甲骨文,是一个完整的侧面人形,描绘的是一个“仪表堂堂”的人。后来经过考古考证,这类人就是威武雄壮的夏族人。古人所称“华夏”一词中的“夏”,即是历史上的大夏民族,其繁荣以尧舜禹为象征,活动的核心在黄河一带,即中华文明的发源地之一,那里的人们仍称“夏”为“大”,又引申为“伟大、华彩”之意。“华夏”自古就是汉族先民的庄严自称,后来自然而然就成了中华民族的合称。《尚书正义》对此的注解是:“冕服华章曰华,大国曰夏。”解读为:古人以文章、服饰的华彩之美为华;以疆界广阔与文化繁荣、文明道德兴盛为夏。我们的祖先,用勤劳和智慧创造了光辉灿烂的华夏文明。

古代礼制强调,国之“强大”不可缺少完备严谨的礼仪秩序和道德修养,推及至个体,若想变得“强大”,就必须修身养性、提升品德、涵养情操,并能够用坚强的意志克服生活中的困难,承担人生赋予的责任。如果将一年四季比作人的一生,春天是少年,稚嫩而充满希望;夏天是青年,茁壮又满含热情,春生夏长,在春天被呵护哺育的生命只有经受住夏天酷热的考验,才算真正成长于天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