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铭
腊月门子一到,建筑工地停工停产,没有活儿干的我回到村里猫冬。同村的二伯说可以去集上卖春联。我一听这买卖不错,春联不怕冻,携带方便,家家过年都要买春联、贴春联,这是必不可少的消费。第二天,我和二伯就赶到锦州的批发市场,每人选了200多块钱的春联,天黑才坐班车回到村子。
然后打听附近集市的开市日子,孙家湾大集三六九,西营子大集一四七,白大营子的集市不按阳历日期,而是选择阴历逢五逢十的日子。这样一算,过年之前我可以赶十几个大集,卖掉这些春联应该不成问题。
第一个集选择去孙家湾。凌晨四点半起来吃口热饭,我把春联装在一个大纸壳箱里,绑在自行车后座上。天还黑着,我骑着自行车叮叮当当地出了村,顺着空旷的大河套一路颠簸朝着集市赶去。夜色暗黑,冷风像厉害的猫爪子,挠到我的脸上彻骨地疼。我有些担心到早了没地方待。可到了集市才发现,集市上已经去了很多人,尤其卖春联的那块儿已经没地方了,我费了很大周折才在边上挤了一块地方。
在地上铺一块破布,把春联拿出来摆上。这时,天也亮了,我看看周围卖春联的“摊位”,心一下子凉了不少。原因是这些卖春联的简直太专业了,他们的春联数量和种类繁多、应有尽有,而且他们的春联外面都罩着大塑料袋。只有我的春联素面朝天地摆在地上。我只得捡了小石头,把春联压上,以免风来把春联刮走了。
慢慢的集市上赶集的人多起来。我很兴奋,以为会出现忙碌的景象。哪承想,来看春联的人不少,却很少有人买。就这么傻等了一上午,才卖了八块钱。到了十点多钟,起风了。于是乎,我的摊位惊险不断,不断去抓“潜逃”的春联……直到下午散集,也没卖出几块钱。二伯的情况更惨,他连五块钱也没卖上。但二伯并没气馁,他说,我们多走几个集市就是了。于是,我们连续赶了四五个大集,远的近的都去了,情况基本差不多。那些天,每次回家,特别怕家人询问,因为我是个上门女婿。
我老家叫上店,我23岁时从这个村“嫁”出去,每当我生活困窘的时候,都要回上店寻求帮助,这次卖春联我也回到上店老家。老家的三哥知道我脸皮薄,捧着我的纸壳箱子帮我挨家去卖春联了。三哥回来时,手里拿着将近200块钱,箱子里还剩了一多半春联,他说,除了家里有老人故去的不能贴春联,其他人家都买了。又是老家人帮了我。我把好消息跟媳妇说了,媳妇笑得很灿烂,我也心情大好。再去赶集,我也从家里找了塑料盖上,最关键的是,已经回本,可以降价把春联全都卖出去了!冻手,也坚持着把春联捆绑好给顾客。冻脚,就使劲地活动,那些春联也在风中闪耀着喜悦。
腊月廿八,最后一个大集,我骑着自行车回村。纸壳箱里是买的年货,冰天雪地的村口,穿着大红棉袄的媳妇如雪中丹梅,手里领着我略带羞涩的儿子,他们在等着我带一缕春风回家来。
我的眼前,浮现出老家的村庄。再等两天,家家大门上都要贴上好看的春联了。只是,有些尴尬的是他们不可避免地“撞联”了,因为这些春联是一模一样的啊!我在想,这些春联会在料峭的春风里发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