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物资源丰厚 历史积淀久远 文化内涵多重

多维度新视角丰富长城故事谱系

辽宁日报 2022年01月12日

虎山长城

辽宁长城资源丰富,这是葫芦岛境内被誉为“最美长城”的锥子山长城。

本报记者 朱忠鹤

编者按

日前,“文明的脊梁——首届长城文化发展论坛”在我省丹东市举行,全国各地和长城沿线相关省、自治区代表及专家学者百余人出席了论坛,论坛围绕长城保护利用、长城文化有效传播等问题进行了深入研讨。本版以此为切入点,分两期探讨如何保护辽宁丰富的长城资源,如何挖掘辽宁长城文化内涵,如何讲好辽宁长城故事。

作为中华民族精神的象征,长城文化内涵有待深入挖掘。本期探讨讲好长城故事要站在全局角度由点及面、由面统点;长城故事创作和长城文化传播应该有一个系统性的传播策划;长城观光景区要建设一批古城、古镇型的文旅融合区等问题。专家学者的观点与建言,定会为长城文化传播带来裨益。

“东西对话” 做出了良好示范

在中国地图上,明代长城犹如一条巨龙,蜿蜒穿行在中国北方的崇山峻岭间。

这条巨龙的东端起点就在我省的丹东境内,即丹东虎山长城;而西端起点则位于甘肃省嘉峪关,即嘉峪关长城。2021年12月23日,由国家文化公园建设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指导的“文明的脊梁——首届长城文化发展论坛”在长城东端起点丹东市举行。

作为论坛重头戏,在“东西对话 ”环节,明代长城东西两端的城市代表一同出现在屏幕上,他们以各自雄壮的长城为背景,隔空对话,讲述着虎山长城与嘉峪关长城久远沧桑的历史以及各自城市的风土人情、地理风貌。

虎山长城位于鸭绿江畔,始建于明成化五年,也就是公元1469年,当时的主要作用是防御建州女真的侵扰。嘉峪关长城作为明长城的最西端,有天下第一雄关、中外巨防之美誉,它是世界上辖域最大、最经典的边关长城防线。

一边是巍峨的虎山长城;一边是雄伟的嘉峪关长城。长城两端,一东一西,相距近2800公里,如今,借助现代传媒技术交会在同一个时空节点。如何讲好长城故事?“东西对话”做出了一个良好示范。

长城是中华民族精神的重要标志,它凝聚了中华民族自强不息的奋斗精神和众志成城、不屈不挠的爱国情怀,已经成为中华民族的代表性符号和中华文明的重要象征。

如何挖掘长城文化、传播长城文化?社会各界一直在进行着积极探索与尝试。过去,一些碎片化、间断性、孤立式的传播让受众缺乏对长城文化宏观性与整体性的了解,而一些模板式的宣传与传播则让受众感到疏远。

在论坛及实地采访中,与会专家与学者告诉记者,从微观、局部及个体层面入手,对长城文化的宣传十分必要,但与此同时,也应该从宏观与整体上对长城整个防御体系进行立体化传播,唯有如此,才会让受众真正领略到万里长城的雄壮宏伟与磅礴气势。

辽宁具有较为丰富的长城资源

源远流长的历史、丰厚的文化积淀,这些既为讲好长城故事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素材,又为围绕长城开展文化创意活动提供了难得的文化宝藏。

作为中华民族精神的重要标志,长城建设肇始于战国时期的齐、楚两国。此后的战国燕赵、秦、汉、唐、宋、元、明等朝代都修建过长城。作为一个立体化的防御体系,长城不仅包括墙体、烽火台,还包括烽燧、关隘等。值得一提的是,除了人们较为熟知的燕长城、秦长城、明长城外,金代修建的金界壕也是我国长城体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如果从整个防御体系上来说,长城不只东西走向,也不只墙体、烽燧,它还有南北纵深、十分丰富。”专注于明长城数字化研究近20年的国家文化公园建设工作专家咨询委员会成员、天津大学建筑学院教授张玉坤表示,以明长城为例,在有些地段,长城除了东西走向的墙体外,在墙体南北两侧还分布着屯田、驿站、市口、烽燧等,最远处距离墙体有七八百公里,“这样来看,我们对长城的研究和宣传,不应该仅仅盯在长城墙体上。”

我省地处陆海边境交会处,是各个历史时期的防御重点,因此,我省长城资源较为丰富,分布在全省13个地级市市域范围内,资源量国内居前。

我省现存战国(燕)、秦、汉、辽、明等5个时代的长城遗存,历史悠久,时间跨度大,且辽长城为全国现存唯一一处。其中,燕长城、秦长城、汉长城和明长城资源保存较多,是历代长城中的典型代表。

如果说“东西对话”创新了长城的传播形式,那么,丰富的历史文化资源则充实了长城的传播内容。“需要注意的是,长城不是国界,而是兄弟之间的‘院墙’‘篱笆墙’,是一种‘界标’,这是开展长城文化传播应该认识到的一点。”中国文化遗产研究院原院长柴晓明说。

挖掘长城的多重价值

长城的价值到底有哪些?

“我认为,长城不单单是一种防御体系,它还在多个层面具有重要意义。正因为如此,我们应该深入挖掘长城的价值。”柴晓明说。

柴晓明认为,从古代军事与建筑视角看,长城是古代军事思想、建筑技术的综合集成。从地理方面来讲,长城“因地形,用险制塞”的选址思想,对中国地理知识积累和后世产生了直接影响。而建筑技术“因地制宜,就地取材”的营造思想,则全面展示了中国古代建筑技术、材料、工艺的水平。作为一个防御体系,长城的“多层次、多类型、点线结合”在实物应用中充分验证并展现了中国古代军事防御的理念与经验。

长城也是文明与文化交流联系的纽带。长城同自然、山河一样,成为农业社会与游牧社会并存的标志。在修筑长城所进行的人口迁移过程中,民俗和文化得以传播。同时,位于交通要道和要冲的墙体、关隘和军堡为内外族群交通、贸易提供了庇护。

柴晓明表示,长城其实还是独具审美价值的文化景观。在防御功能退化后,长城在地质变化、环境变迁等自然力量以及改造开发和利用等人类力量共同塑造下,逐步形成以残缺遗址为主的形态,并且与周边环境融合,形成了具有独特审美价值的文化景观。

不仅如此,长城还见证了一系列重大历史事件——秦长城见证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统一国家的建立;汉长城见证了中国古代对漠南地区的经营与管理;明长城见证了人类历史上巨型军事防御体系的建立……长城也是抗战、长征等重大历史事件的发生地与见证。“正因如此,长城才为文学与艺术创作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素材。”柴晓明说。

构建一个全面的“长城文化影像传播工程”

丰富的实物资源、历史文献和多重意义为讲好长城故事提供了素材,讲什么、怎么讲则考验着讲述者对话题与内容的掌控与创新能力。

纪录片导演、长城文化影像传播工程策划人朱修阳结合自己多年的创作经验为上述话题破题。他表示,长城的地域风光、精神内涵与文化价值,应重点从可视性和故事性两个维度着手,不能只停留于常规的纵向历史加横向空间的表述模式,而应该从静态表现提升到动态探寻,重点挖掘“文物+人物+事物”的“三物一体”,坚持“微观化+奇观化+新鲜化”的影像手段,用新时代的视角与内容,丰富古老的“长城故事谱系”。

朱修阳同时建议,长城故事创作和长城文化传播应该有一个系统性的传播策划,以此构建一个全面的“长城文化影像传播工程”。

张玉坤则建议对长城的宣传不但要聚焦单段长城这个“点”,而且要放眼整体这个“面”。这里的“面”包括两层含义:一方面,要从长城整体着眼,以明代长城为例,就要从东到西,打破行政区划,从整条长城上思量如何讲好故事;另一方面,则要注重长城的纵深,也就是说,除了单个长城的烽火台外,与此烽火台相关联的屯田、市口、驿站等都要纳入其中,并且将古代与当代有机融合,“只有这样,整个长城的传播内容才会更加厚重。”

多位专家与学者表示,做好系统化的策划与传播,既是时代需求,又是现代研究者与传播者应该承担起的历史使命。期待以此论坛为契机,有关长城及长城文化的传播自此别开生面、耳目一新。

链接

明万里长城东端起点——虎山长城

虎山长城位于辽宁省丹东市东北的鸭绿江畔,因修建于虎山而得名。虎山长城始建于明成化五年,即公元1469年,古称东边墙,是由当时的辽东副总兵韩斌督建,是明万里长城东端起点。虎山长城主要是为了防御建州女真的侵扰。

现在人们所看到的虎山长城,是在原有的遗址上进行的复建,长城的走势、敌楼的位置均与历史相吻合。虎山长城现主要包括长城墙体、墙台、敌台、马面、烽火台等,这些设施构成了一个较为完备的防御体系。

对话

作为文化景观 长城保护是综合工程

本报记者 朱忠鹤

在2021年12月23日举行的“文明的脊梁——首届长城文化发展论坛”上,中国文化遗产研究院原院长柴晓明做了题为“长城文物保护与长城国家文化公园建设”的主题演讲。论坛结束后,本报记者对柴晓明进行了专访,邀其畅谈长城的意义以及如何保护好长城。

记者:您一直专注于文化遗产方面的研究保护工作。长城作为世界文化遗产,且作为一种文化象征,您认为,长城的作用与价值到底体现在哪些方面?

柴晓明:首先我们应该有一个认知,那就是作为我国古代的军事防御工事,长城不单单是一道城墙,而是以城墙为主体,同大量的城、障、亭相结合的防御体系。长城分布在全国15个省区市内,涉及404个县(市区)。

长城在历史上具有军事防御和圈地界标的作用,请注意,这里的“界标”不是“国界”的概念。除了这个功能外,长城还是戍边的士卒及家人生活的空间、长城两侧百姓开展贸易的场所,同时还是中华民族精神的象征。

不仅如此,长城还是古代军事思想、建筑技术的综合集成,文明和文化联系交流的纽带,独具审美价值的文化景观,重大历史事件的见证者以及文艺创作的重要源泉。

记者:您刚才也讲过,长城是中华民族精神的象征。为了发掘利用好文物资源和文化资源,两年前,国家出台了《长城、大运河、长征国家文化公园建设方案》。结合这个方案,您认为在长城保护以及建设长城国家文化公园的过程中,应该注意些什么呢?

柴晓明:长城保护较一般文物保护复杂,因为它是古建筑与遗址并存,且以遗址为主的形态。这种形态是数千年自然、人为共同作用的结果,是长城建造、保存历史和现实状态的客观反映。

应该说,国家文化公园建设目标决定了它给长城文物保护带来新的机遇与手段,与此同时,也对长城文物资源保护提出了更高要求。我认为,长城保护需要从以下几个方面入手。

首先,区分好长城形态,对照标准有针对性地给予保护。比如,对于以古建筑形态存在的长城,要按照古建筑保护原则,确保它的形制、功能的完整,可进行适当的修缮、修复。而对于以古遗址形态存在的长城,则要按照古遗址保护原则,保存它的位置、分布和遗存本体,避免或延缓消失。

其次,长城保护维修应避免过度干预,以保证它的安全与稳定。

再次,在实施保护修复时,特别是在前期勘察、现场清理、工程实施中,考古人员要全程参与,要注重对各时代遗存、遗迹、遗物的研究、保存与展示。

最后,提倡预防性保护,也就是长城保护要以日常管理为主要手段,通过日常巡查,及时发现、及时应对安全隐患,消除或缓解各类风险对长城的影响,特别是遗址类长城,重点避免大面积坍塌或人为破坏。

我们应该认识到,长城是遗存及其所处自然环境共同构成的文化景观。长城保护除了要保护遗存、遗迹、遗址、遗物以外,必须把与长城共同构成文化景观的环境作为保护对象,应该严加保护,控制各类开发建设活动,在国家文化公园建设的过程中也要注意保护好这一文化景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