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 普 本报记者 杨 竞

核心提示

近年来，文艺界掀起了红色题材创作热潮，涌现了不少优秀作品。特别在今年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之际，红色文艺作品创作持续升温。红色题材的艺术表达，如何使人物形象更鲜活真实？如何使故事更深入人心？如何拉近与年轻观众之间的距离？日前，中国戏剧家协会顾问、剧作家罗怀臻和上海话剧艺术中心艺术总监喻荣军在辽宁省文联主办、省戏剧家协会承办的辽宁省戏剧骨干高级研修班上回答了这些问题。他们认为，红色题材作品的教育意义是通过艺术创作的感染力实现的。

红色题材是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富矿

在文艺创作实践中，红色题材创作一直是焦点，近两年，各地红色题材文艺作品创作更是出现了“井喷”现象。

罗怀臻说，新中国成立以来歌颂英雄等主题，一直是红色题材作品着重表现的，近年则出现了红色题材创作的重大突破。因为这类作品创作实现了艺术观念的转变，这种转变不是细节的转变，而是整体性的转变。对艺术家来说，红色题材是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富矿，艺术家参与红色题材创作，寄托了他们对社会、对历史、对人生、对信仰的表达。

自延安时期形成的革命文艺理论和实践，直到今天的主旋律创作、红色题材创作以及现实题材创作，中国革命文艺传统已扎根在国人的意识中，文学作品《红岩》《青春之歌》《林海雪原》，音乐作品《黄河大合唱》《红旗颂》，歌剧《白毛女》《洪湖赤卫队》，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音乐舞蹈史诗《东方红》，电影《南征北战》《早春二月》《永不消逝的电波》等等，这些文艺作品无论在当时还是在现在，随时都能唤起我们的审美记忆，拨动我们的心弦，是我们文化记忆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改革开放40周年、新中国成立70周年、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这些重大时间节点呼唤着与其相呼应的文艺作品。从电影《智取威虎山》《血战湘江》到《决胜时刻》《我和我的祖国》，从电视剧《历史转折中的邓小平》到《觉醒年代》，从儿童剧《红缨》到舞剧《永不消逝的电波》、杂技剧《战上海》等等，红色题材文艺作品不断涌现，新的创作气象逐渐形成。罗怀臻说，“如果能把自己的感悟、责任、理想融入当中，也是对个人创作的一个机遇。从业近40年，我的主要创作领域是历史剧，真正开始创作红色题材作品是从舞剧《永不消逝的电波》开始的。”

《永不消逝的电波》这部红色题材舞剧受到不同地域、不同年龄和不同文化层次的观众欢迎。很多人在观看了这部作品后，感觉它与过去的红色题材叙事有很大的不同。该舞剧的编剧罗怀臻说，《永不消逝的电波》关注的是人生。希望每个人都能在观剧过程中产生对各自生命的联想。很多人被男女主角李白夫妇最后分别的那段双人舞感动，因为这段舞蹈表现了操守、情怀、信念。我们的感情被带动，这就超越了题材本身。

从电影版到舞剧版，《永不消逝的电波》里的一些场景和人物被大胆地作了改动，更加适应当代观众的审美感受，从创作方面完成了时代感的转换，从形式方面完成了艺术感受上的转换。

舞剧《永不消逝的电波》对传统舞台表现形式进行了大量创新，融民族舞、现代舞、芭蕾舞，甚至国标舞、街舞于一体，同时又调动影视、多媒体及话剧表演等多种手段。社会各界对于这部作品的赞赏，其实是对一种新的舞台演绎范式的认同，是在充满活力的时代大潮中对创新艺术形式的认同和追求。

这些红色题材的艺术表达，塑造的都是鲜活的个性化的人,使故事更加深入人心

虽然观众的文艺诉求随时代变化发生了相应的变化，但今天的人们依然崇尚红色题材里的英雄，也同样渴望与英雄进行心灵的对话和情感的沟通，这就要求艺术家对人物形象进行具有时代感的塑造。

罗怀臻认为，创作红色题材作品中的英雄形象，不能夸张表现，要抓住人物的情感线，回归人性，要注重生命的体验。

我们要通过红色题材作品创作，更深层次地关注烽火岁月，关注人在信仰辉映下的鲜活人性。这些精神世界的真实感和同理心，更能打动人心。比如儿童剧《红缨》取材于抗日战争时期放牛郎王二小的英雄事迹。作品以细腻的舞台表演，多层次、立体化地展现出王二小的情感世界，讲述了王二小的成长经历和心路历程，赋予了这个经典人物形象更多的成长性，让观众看到了民族大义在王二小内心的萌发和积聚。因此，当王二小壮烈牺牲，《歌唱二小放牛郎》的熟悉旋律再次响起时，观者无不落泪，艺术效果感人至深。

近年，我省红色题材文艺作品创作成果丰硕，比如辽宁芭蕾舞团创作的芭蕾舞剧《八女投江》、辽宁人民艺术剧院创排的话剧《北上》、大连话剧团创排的话剧《无风地带》等，这些作品在刷新着人们对红色题材作品认知的同时，也重新点燃了人们对红色题材作品的热情。

芭蕾舞剧《八女投江》以现代舞美手段，在舞台上呈现乌斯浑河的滚滚惊涛，逼真地再现了冷云等8名抗联女英雄的形象，同时传递出革命先烈宁死不屈的英雄气概，为抗联女战士形象增添了新的艺术内涵。让观众获得了全新的审美体验。

话剧《北上》讲述的是在新中国成立前夕，中国共产党诚邀并护送爱国民主人士从香港出发，北上东北解放区参加人民政协筹备工作，参加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的故事。整部话剧凝重洗练、气势恢宏，将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艺术手法有机融合，兼具思想性与艺术性。而话剧《无风地带》则通过花云儿、夏子衿、常海阳等共产党人在那段苦难岁月、那个“无风地带”中寻求真理、奋斗牺牲的人生经历，谱写了共产党人为建立新中国不怕牺牲英勇斗争的英雄情怀。在整个故事叙述中为观众具体感知历史、感知人物提供了艺术空间。

舞剧《永不消逝的电波》塑造的都是鲜活的个性化的人。罗怀臻说，最初接这个创作任务时，他也犹豫过，但随着对经典电影的不断回看和对历史资料的深入研读，最终一组对比数字触动了他：故事原型人物李白潜伏了12年，离他所追求的理想实现仅剩20天时壮烈牺牲，这是多么令人扼腕痛惜的对比。舞剧中最后征服观众的还是人物形象，表演技巧是手段，只有成功塑造了打动人的艺术形象，才能完成观众的价值认同。在当下，革命故事的讲述、英雄的塑造，可以有怎样新的突破？以《永不消逝的电波》中一个细节为例，当战友牺牲时，李白这位英雄能在妻子的怀里哭泣，以前的红色叙事是不能这样表现的，但事实上，这样的细节表现丝毫没有削弱革命者形象的塑造。

这些作品以现代化的艺术手法，拓展了题材的表现空间，让人看到了红色题材更丰富的表现形式。

罗怀臻说，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审美，这是红色题材常写常新的根源所在。

红色题材的教育意义是通过艺术创作的真实感染力实现的

当下，一大批舞台艺术、影视、文学、美术等重大主题创作正在进行中，艺术家们为创作红色主题精品力作而不舍昼夜。

文艺工作者如何写出顺应时代、引领时代的好作品？罗怀臻认为，讲好中国故事就是要把古代的故事讲给现代人听，把革命故事讲给所有人听，把中国故事讲给世界上其他国家的人听。

罗怀臻说，当下观众的主体是80后、90后、00后，他们没经历过战争年代，那是祖辈经历的事情，要在他们心中种下红色记忆，需要将这些革命历史记忆以新的讲述形式种到他们的心中。这种“种植”不是简单的、单向的，不是理所当然的，它必须有诚意，必须有说服力，必须是讲述者的诚意表达，对形式的积极创新，进而实现艺术审美的无缝衔接。要明晰红色题材作品的教育意义是通过艺术创作的感染力实现的。要用时代精神厚植红色底蕴，用现代的艺术语言讲述红色故事，用现代审美方式传承红色基因，牢牢抓住审美核心，植入现代艺术元素，提升红色题材剧目的审美品格。

红色题材剧的视觉效果都是以稳健的文本为基础，对历史的深入挖掘和精准的信息掌控，把中华民族优秀的民族基因镶嵌进舞台艺术作品中。红色题材作品的成功在于其“超文本”的综合表现力、文本信息量的精准把握及审美心理。

在艺术创作中，如何拉近与年轻观众之间的距离？喻荣军认为，应该用年轻人喜欢的视角创作红色题材作品。

喻荣军说，舞剧《永不消逝的电波》和杂技剧《战上海》就是两个典型。它们同样是从红色经典题材中挖掘出来的，可以说，这些题材是我们父辈那个时代的经典，但今天的青少年也很爱看，非常受欢迎，它是抓住了年轻人的什么特点呢？这两部剧的创作者，都打破了思维定式，都在进行跨界的创作，像《永不消逝的电波》，用到了电影的手法和肢体剧的手法，这些和舞蹈相结合，就让它有了大片的感觉，此外，它的音乐也非常现代、表现形式简洁大气，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就是非常新颖的，年轻人非常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