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尚泉

静静的白狼河

曾经葱郁的故事，在县志里开花

一场秋雨

总有意想不到的缠绵

比如姗姗来迟的秋色

比如白狼河，摇落的满天星

每一层波光里

都有突然的掌声和鸡啼

没有一片庄稼是孤独的

沿着涛声

是我儿时的村庄和院落

汽笛披着星辉赶路，采蘑菇的小姑娘

是否还沿着山麓奔走

一个转身，就是经年

谁在波光里许下诺言

谁在岸畔的矮檐下，相依为命

推杯换盏

八分醉意里，是辽西汉子

杏花初放的春天

现在，沿着朝青路迂回

再也走不出，起伏的群山

我在层楼的倒影里听涛

也在秋风里叙旧

喊一声故乡，秋色就深了一层

喊一声母亲，平凡的生活

就再一次

五谷飘香

指给我漫漫归程

秋天的献词

每一次登高或者瞭望

都不及秋天，一缕风的沉醉

当天空还给我一片蔚蓝

当大地交出大片大片的玉米和高粱

当父亲站成秋天的一角

还有谁，会一直保持沉默

不愿说出赞美

如果远行是一次修行，那秋色

就是最好的见证

当黄叶赶在日出之前落下

当父亲为我

磨好一把镰刀，收割的愿望

就化作乡村的火焰燃烧

点亮更多带露的黎明

我在乡村的寂静里

寻找秋天的入口

而每一个返乡的人，都怀揣着

抒情的火种

当那些被遗忘的乳名

被母亲再一次唤醒

仿佛秋天的献词，悠远

辽阔，落地有声

在视野之外铺展

像一坡红色的山枣

像一坡红色的山枣，站在

生活的高处

像一场无言的演出

不需要台词

当我走在故乡的路上

请和我称兄道弟，聆听

大山的心跳

如果蒿草淹没了土路，请不要慌张

如果父亲不能跟随

请不要悲伤，那些耕耘过的土地上

还有他曾经的足迹

那些等待收割的谷穗里

还存留着他

晶莹的汗水

给我一次辽阔的瞭望已经足够

给我一次

秋色下的回眸

已经足够。在故乡

所有的往事，像一坡红色的山枣

在风里摇曳，没有边沿

所有的赞美，像一场演出

没有尾声，只在星光闪烁的夜晚

悄然入梦

打谷场上

每一个小院，都有相似的主题

从前的日子一家人在一起忙碌

用清亮亮的小河击鼓

多少鸡飞狗跳的过往

在夕阳下删繁就简

爷爷说，“这金黄的谷子

要一层层铺开”

从此，僻远的山村

向我敞开胸怀

只是先辈们，已经走远

再也找不到

童年的伙伴

打谷场上，机器的轰响

高过老帽子山一年的收获

永远这样金黄，不可替代

你说，到底什么事物

才有这样深深的烙印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像一个少年

在打谷场上追逐

度过简单而温暖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