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 良

我的家乡村北，有一条又宽又清的大清河，河水急速流淌，不舍昼夜奔流向西，汇入广阔的渤海。这是辽南盖州西部的一个村庄，往西四五里就是大海，层叠的海浪奔跑着不断地涌到岸上。

那里就是我经常去赶海的地方。赶海是劳动、是发现，有乐趣还有希望。每次赶海归来都是收获满满：鱼、虾、螃蟹……

我和村里的小伙伴都愿意去赶海。每次出发前，家里大人除了叮嘱注意安全，还要嘱咐遵守“三不”原则。这“三不”是：一不走错路听人劝；二不贪婪适可而止；三不迟疑当机立断。

夏日的一天，哥哥带着我和西院中医郭大夫的儿子小强，还有东院的小旺，一块儿去赶海。我们4个人先穿过大片草甸，那绿色的野蒿、芦苇、杂草在海风中摇荡，空气中充满野草的香气，杂草中开满野花，红、白、蓝、黄……再走过大片铺满绿色、紫色碱蓬草的盐碱地，就是一片泥滩。我们先到泥滩前不高的山砬子上坐下，等待海潮退去。迎面吹来的海风很凉爽，让人舒畅。看海，翻滚的海浪退向远方。说时迟那时快，海中的泥滩渐渐显露出来。进海的“躺箱道”——赶海人在泥滩上踏出的硬底小道旁边插的木棍也露出来了，可以进海了。

我们一个跟一个，这是正道。如有人走错道很容易踩到泥里，会没过膝盖，越陷越深，寸步难行。等到涨潮，海水涌来会很危险。

“躺箱道”走到头儿，遇到一道横沟，退潮后也有没膝盖深的水。涨潮时水就更深了。过了这道沟，就是赶海的浅水沙滩。潮水继续退，越退越浅，快到脚脖子了。沙滩的沙又细又软，一眼望不到边。沙滩上的海货也露出来。我们各显神通，用小锄头扒沙，听到一声“当”，伸手可扒出一个鸡蛋大小的蚬子。不断地扒，不断地响，不断地收获更多的蚬子。沙滩上有各种海螺，大的有拳头大，小的各式各样，有像小圆锥三角塔的，有长约3厘米的细管锥形的……

潮水已不再退，沙滩上的水也稳了，这时游过来一些鱼虾，我网住一条黄花鱼，游来的大虾，一冲一冲的，要小心它的虾枪，一旦刺到腿上，会很痛。

鱼虾特别多，不能多抓，不能贪婪，适可而止，贪多拿不动有危险。这时，海里有轰轰的响声，有人喊：“涨潮了、涨潮了，快出海、快出海！”我明白，不可迟疑，要立马行动。哥哥喊着我们几个人，一起迅速走出沙滩。

回到那道横沟时，潮水已没到大腿根部，水很急，我们双手拿着海货，过沟很困难。如果出海晚了，真有可能过不去这道横沟，很危险。

过了横沟，走过进海的“躺箱道”，那些标志木棍友好地立在两侧，好像在欢迎我们胜利归来。我们爬到山砬子上，回头望向大海，白色的潮头汹涌奔腾，海鸥展开长长的翅膀上下飞翔，也在捕捉小鱼小虾。

很快，潮水淹没了“躺箱道”两侧的木棍标志，刚才所在的地方又是一片汪洋。远处，可看到有点点白帆归来，那是渔船正在返航。再回头望向村子，整个村庄似海市蜃楼在荡漾。

我们一路高兴地唱着歌走回家。

时间流逝，童年赶海的事早已成为过往，但大人告诫的“三不”原则，却一直都没有忘过，让我无论在工作上还是在生活中都受益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