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瑜
提示
提起故宫，总会想起那句“一座紫禁城，半部中国史”。巍巍紫禁城，见证了中国几百年的风云变幻，诉尽了两个王朝的兴衰浮沉。这里的重重宫阙、层层楼阁是巧夺天工的艺术精品，更是记载历史的鲜活档案。祝勇的《故宫六百年》聚焦故宫建筑和史事，以时间为纵坐标、空间为横坐标，使时间碎片依附建筑空间，引领人们在历史拼图中感受整个民族对美的创造力和想象力，回望中国人的文化底蕴和精神气脉。
如果去北京旅游，多数人都会去一下故宫，因为这里不仅有红墙黄瓦、雍容典雅的恢宏建筑群，还包罗了中国几百年甚至几千年历史文化的演变进程。这座昔日的王者之城，吸引普通民众想一睹真颜，专家学者对它也是青睐有加，对它的研究和书写一直未断。去年，在故宫600年华诞之际，市场上出现了好几本题为《故宫六百年》的著作，祝勇的《故宫六百年》仅是其中一部，但不同于其他同名书目的是，这本书并不是全面讲述帝王的家史，也没猎奇龙椅背后的故事，而是带着今人的视角去看故宫里的人与事，在平视的态度下平和、平静地呈现历史，在对建筑方位和规制的讲解里，在对历史人物和事件的描述中，在对古代文化传承的探索间，引领我们感受历史星空的浩瀚、个体生命的喜乐和传统文化的精深。
祝勇的《故宫六百年》是他书写有关故宫的第八本书。作为故宫博物院文化传播研究所所长，祝勇一直致力于讲好故宫故事，先后写了《故宫的风花雪月》《故宫的隐秘角落》《在故宫寻找苏东坡》等多部作品。对于《故宫六百年》这本书，光看题目就能感受到他在历史长河深处打捞的烦冗，虽然祝勇认为故宫的故事讲上一千零一夜也讲不完，但此次他独辟蹊径地采用以空间带时间的结构，让历史往事依附建筑空间，使其对故宫的讲解抛去了沉重，变得轻盈自由。
建成于明永乐十八年（1420年）的故宫，是明清时期的皇宫。这里的每一个建筑空间都不仅受过数百年风雨洗礼，也承载了代代君王的前尘往事。《故宫六百年》把亭台楼榭、宫阙轩堂与史事讲述相结合，使大众直观、真切地感受到故宫的时空。在文武百官上朝集合地的午门，帝王的荣辱故事让这里富有传奇色彩。当年，明英宗朱祁镇被瓦剌人俘虏，上百官员在午门伏地痛哭，朝臣们甚至在午门把宦官党羽暴揍至死；弘治皇帝在儿子朱厚照刚满周岁时，高兴地“赐百官宴于午门”，但不承想，朱厚照继位后昏庸无能，在午门之外创造廷杖107名官员的纪录。在深宫之中，多处建筑无声见证着各色人物的一举一动。被称作明“太子宫”的文华殿，记录了明太子们“出阁讲学”的一幕幕场景；在清皇子的上书房中，隐匿着小皇子们或勤勉好学或不学无术的身影；常用来商议军国大事的军机处，见证了雍正和年羹尧、慈禧和奕等多位君臣关系的亲疏演变……作者以建筑为载体，在同一个空间里捡拾时间碎片，讲述不同朝代君王统治的故事，从而衔接成一幅较为完整的历史拼图。
对于明清王朝来说，故宫的恢宏建筑代表着皇权的威严和彰显，而在权力帝国的更替间，历代君王的喜怒哀乐和恩怨情仇也隐藏在这里。从明代的朱棣到清朝末代皇帝溥仪，历史上有24位皇帝曾住在故宫，故宫是这些皇帝生活的居所，也是他们事业的舞台。透过故宫建筑和藏品书画，《故宫六百年》还原和再现了昔日这些主人的故事，让我们深入了解到君王的更多侧面。比如，明朝时的永乐大帝虽开创了“永乐盛世”，但他的性情却残暴多疑；景泰帝因哥哥被抓而戏剧般上位，可难逃夺门之变而英年早逝；受到太监和宫女的保护才幸运存活的弘治皇帝朱祐樘，继位后创造了“弘治中兴”的盛世；当明王朝传到朱厚照这个混世魔王手上时，其昏庸腐化、乱象丛生让人大跌眼镜；清朝时，康熙、乾隆虽享有“康乾盛世”的繁华，但他们的后继者终难逃江河日下、国破家亡的结局。在故宫的大主题下，作者着墨讲述多位帝王的故事，在他们难逃情感和无常羁绊的生命里，引领人们了解到明清时期君王的生活世界，体察到在封建帝制蹂躏下人性的多面和复杂。
美国思想家、文学家爱默生说，文化开启了对美的感知。尽管故宫曾经代表过皇权和封建制度，王朝的故事中充斥着权术、阴谋、党争、宫斗，但毋庸置疑的是，故宫深厚的文化底蕴和正向价值启发和引领人们体会到中华文明之美。坐落于北京中轴线中心的故宫讲究美学对称，宫殿楼阁间隐含着儒家、道家等诸多文化内涵，各式花园的楼阁、草木和装饰中暗藏着阴阳与五行精髓，《永乐大典》《四库全书》等众多书籍中深含古文明的智慧……借着对建筑和文物藏品的介绍和阐释，加之200多张精美的图片助力，《故宫六百年》把多种文化相互交融影响下的建筑之美和文化之美呈现开来，让人们深刻领悟到故宫文化的多元和广博，感受到整个民族对美的创造力和想象力。如作者所言，故宫是一座凝聚了中华文明之美的城池。万万千千的劳动者成就了它的美。它不是帝王的私产，更不是什么“逆产”，而是整个中华民族的文明成果。
故宫是中华文明的精粹、中华文明的骄傲、人类文明的瑰宝。祝勇的《故宫六百年》对故宫的书写，无疑实现了对中华文明的又一次讴歌和弘扬。著名历史学家阎崇年说，中华传统文化的核心就在故宫，这里不仅有中国最重要的藏品，有中国最大、保存最完整的木结构建筑群，还有与每个人息息相关的历史与人生。作者从真实的史料出发，以今人的视角和文学的写法，通过对紫禁城600年历史的回顾，展现中华文明在宫殿建筑、园林、绘画、读书藏书等各个方面的巨大成就，在一个个人物与故事的讲述和阐释中，让故宫文化展现出了强大的影响力和号召力。虽然作者认为故宫包含王朝政治意义和文化意义两面，但他希望人们去其糟粕、取其精华，更多关注故宫的文化意义，看到其蕴藏的文化底蕴和精神气脉，坚守和助推传统文化的传承。因为如作者所言，历史是一面镜子，故宫也是一面镜子，它照见了美与善，也照见了丑与恶……高尚的人从中找到了高尚，这高尚滋养了我们的过去，同样也将滋养我们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