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心的阅读

辽宁日报 2021年05月20日

刘恩波

读书节期间,“阅读”再次成为人们关注的话题。画家黄永玉说,“看书是一种快乐,然后才是知识,才是本钱。”私下觉得老人家此话算是说到了人们的心坎上。快乐,就是随心的阅读。

有目的的读书和无目的的读书,效果和状态肯定不一样。

从前读鲁迅,是求学过程的要求,带有强行和必需的意味,让少年的我很是头疼。强制性要求的阅读当然不快乐,当阅读不再随心,远离了内在的渴望,它就变成了公式化、模式化的套路和条条框框制约下的教条。等到年龄稍长,走进《野草》,就找回了对鲁迅阅读的另一种无关功利的心性享受。那样的阅读是体己的、交心的、愉悦的。想看就看,不想看就不看。读书,不受外在约束,不求甚解,只为精神的充盈和通透,只为灵性的抵达和舒展。

有目的的读书,可以读出硕士、博士,读成专家学者。无目的的读书,就是忘了归途的逍遥游。把胸襟读舒坦了,把视野读开阔了,把功利转化成审美,将学识装点成智慧。不是说专业阅读就不好,而是说,真正的阅读许多时候都是业余而为之的,不为了什么,走进书,那里有另一个精神世界,正待敲门和开启。

试想,有多少人是为了成为作家或者研究者才来阅读的呢?阅读不是手艺,而是一门探索心灵的功课,将经验、故事和人生变成令人喜闻乐见的“万花筒”。

随心的阅读,首先是对万物百汇的好奇和探知,是对生命之美的感动与抚触。一代哲人克里希那穆提曾经如是说,“你改变不了一座山的轮廓,改变不了一只鸟的飞翔轨迹,改变不了河水流淌的速度,所以只是观察它,发现它的美就够了。”我们的阅读,不就是要在由书写构成的线条里、轮廓中,发现自然美的奥秘,探索社会和人文精神的来路吗?

阅读法布尔的《昆虫记》,走向森林、草原和郊野外的春天,感知各种昆虫的美妙生长。阅读《小王子》,看他和狐狸朋友关于生命仪式感的交谈,该是何等令人憧憬神往——约定好了,人的幸福就是等待中的盼望和期待,一种久违了的心愿交接的盛况。读《孤筏重洋》,明白海尔达尔和他的同伴驾着小小木筏横渡大洋的雄心壮志是如何在狂风暴雨和重重海浪的洗礼中,得以实现升华的。

其次,随心的阅读还体现在人对自己心灵状况的辨识与认同上。你是什么样的人,就读什么样的书,换而言之,你读什么样的书,你就是什么样的人。人与书的同构,是这个世界的奇妙之事。譬如,王小波喜欢杜拉斯,喜欢法国新小说派,那么他后来的写作里也有实验和探索的迹象,也有青春的忏悔和浪漫。读武侠和读科幻肯定是两个观感,读卡夫卡和读村上春树也完全是不同的世界。人找到自己喜欢的书,就像见到久违的朋友。

随心阅读,就不盲从,就不功利,就不循规蹈矩。

就以我自己来说,跟随本心,我喜欢《老人与海》,而并不怎么看好海明威的那些长篇小说。

什么是随心的阅读呢?我想就是个人的气质、秉性、习惯、信仰和情趣等发酵成的天性带来的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