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掘等级地位建筑址锁定“大台子”

——访马鞍桥山遗址项目负责人樊圣英
辽宁日报 2021年04月20日

2019年度,考古人员在马鞍桥山红山文化聚落遗址编号F1的房址中发现了人骨。

马鞍桥山红山文化聚落遗址出土的石雕像。

马鞍桥山遗址项目负责人樊圣英(右)与考古队员在细心清理出土文物。

马鞍桥山红山文化聚落遗址2019年、2020年发掘区域俯瞰。本文照片由省文物考古研究院提供

本报记者  郭  平

核心提示

4月的辽西,乍暖还寒,由辽宁省文物考古研究院、朝阳市文物考古研究所、牛河梁遗址博物馆、建平县博物馆组成的考古队已进驻马鞍桥山遗址考古发掘现场。继2019年我省在马鞍桥山首次发掘红山文化聚落遗址之后,2020年度考古发掘接连取得喜人的成果,让人不免对新的一年充满期待。本报记者为此专访了马鞍桥山遗址项目负责人樊圣英。

记者:2021年考古发掘季已经开启,马鞍桥山遗址新一年的发掘有哪些安排?

樊圣英:2020年马鞍桥山遗址发现的显然经过规划的围壕告诉我们,在6000年前的生产力水平下,没有一定的社会组织和团队协作,是无法高质量完成这样的工程的,这也进一步提高了我们对于马鞍桥山遗址考古发掘的期待。

经国家文物局批准,我们新一年考古发掘面积是1000平方米,这个发掘面积对于整个遗址而言仍然属于解剖式发掘,也就是选取重点区域,集中揭示这个聚落的文化特征。

我们已经基本选定了发掘地点,目前正在做前期准备工作。

马鞍桥山红山文化聚落遗址已经找到了红山先民的普通民居,今年我们主要考虑找寻带有特殊性的、能够显示等级地位和重要性的建筑址。

去年的勘察过程中,我们在马鞍桥山遗址区西部发现地下有异常建筑迹象,主要特点是土层异常坚硬,带有明显人为加工过的痕迹。调查结果表明,这一区域呈60米×80米的长方形,总面积近5000平方米,研究这一大台子是今年的发掘重点。

6000年前的马鞍桥山红山文化聚落遗址中会有祭坛类建筑吗?我们同广大公众一样期待谜底的揭开。

记者:编号H30灰坑的考古成果是2020年马鞍桥山遗址考古的意外收获,兴隆洼文化现象的发现、古朴的石人雕像出土对今后的考古发掘有哪些影响?

樊圣英:确实如此。2020年的考古发掘,我们发现的灰坑很多,共有22个,但编号H30灰坑是个意外,因为它不属于红山文化时期,从出土的陶器和其上面的纹饰判断,它的年代属于兴隆洼文化时期。对于这种文化类型,我们比较熟悉的就是阜新市的查海遗址。

这个灰坑还出土了一件拳头大小的石雕像,这个石雕由一个残损的石磨棒制成,在磨棒两个侧面对称打制出凹坑状的眼睛,利用侧棱作为鼻梁,在其上打制出凹坑状嘴。石雕造型简单古朴,反映了远早于红山文化的审美情趣。

灰坑四周的红烧土痕迹表明这里曾被长期使用,兴隆洼文化遗迹的存在,说明马鞍桥山遗址前后延续使用了较长时间,其文化内涵非常丰富,这种类型遗址也是省内首次发掘,为探讨红山文化的历史传承提供了重要线索。

人们据此有理由探寻,六七千年前,到底是活跃在大凌河、西辽河一带的本地先民学习了以彩陶为特征的仰韶文化,还是仰韶文化东扩北进赶走了原住居民,并在这里创造了红山文明?

我们的目标是通过考古发掘研究,进一步找到解答这些问题的实物证明。

记者:我们知道马鞍桥山遗址考古调查的面积有10万平方米,2019年、2020年和今年,国家文物局批准发掘的面积均为1000平方米,分别仅为遗址区的1%,发掘地点是个艰难的选择,怎么才能做到有限的发掘、最大的收获?

樊圣英:如你所说,考古发掘确有一定的运气成分,如果搞不好,发掘地点是个古代空场,那么一年的辛苦可能就会少有回报。

2019年发掘地点的选取,我们主要是根据地表遗物分布情况,发现那一地点附近收集到的生活用陶片较多,按5米×5米正方格发掘下去,我们可以说如愿以偿地发现了红山先民的居所。

2020年我们进场较晚,考古发掘时间非常紧。北方考古只有5月到10月这短短5个月时间,其间还要受阴雨天气的影响。

这一年我们对考古发掘提出更高要求,遗址区域这么大,再发掘出几座房址也只能是数量上的增加,对于揭示红山先民聚落的社会形态影响并不太大。

关于红山文化聚落遗址,内蒙古自治区的考古发掘表明,红山时期的很多聚落都有围壕,因此,这一年我们将发掘区紧邻2019年发掘地区,向东扩展,也就是更加接近遗址的东部边缘。

当然在对遗址进行勘察时,我们注意到这一区域有沟类遗迹,但是,如果不进行考古发掘,谁也无法准确地作出判断。

结果,在1000平方米发掘区最东侧一排的5米×5米正方格中,发现了壕沟遗迹。此外,在靠近发掘区东南角的编号为T2439的探方内,没有发现壕沟的踪迹,对其进行解剖也未见明确壕沟迹象,我们推测那里应该是红山先民保留的出入口或者是聚落的门道。

发掘清理出来的壕沟非常规整,呈正南正北方向,壕沟横截面呈梯形。壕沟上口宽约2米,底部宽约1米,深约1.2米,斜直壁,平底,部分沟底内侧有生土二层台,外侧不见该种情况。

此后,根据壕沟走向,我们立即展开勘察,目前已经完成了遗址区东半部的探查,已发现的壕沟呈规整的半个跑道形状,南北方向直边,长约350米,东西方向呈弧形,半段宽约70米,所圈定的区域面积估算为5万平方米,这是目前已经发掘的面积最大的红山文化聚落遗址。

同时,这样一道环壕表明马鞍桥山红山聚落已经存在了较为复杂的社会组织,为我们今后考古发掘找寻那些能够反映聚落组织形态的遗迹指引了方向。

链接LIANJIE

红山先民在马鞍桥山生活了400年

自从上世纪70年代末我省红山文化考古发掘取得重大成果以来,我省已经发掘了以牛河梁遗址为代表的较为集中分布的特殊遗存。所谓特殊遗址,简单说就是墓地或者祭坛,此前我省少见或者说根本还没有发现红山先民聚落类遗存。

经国家文物局批准,2016年,辽宁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编制并实施了《大凌河中上游红山文化遗存考古工作计划(2016-2020年)》,重点找寻这一地区的红山文化遗迹,工作计划实施3年间,新发现红山文化遗址416处,其中,聚落类遗址340处、墓地76处。马鞍桥山红山文化聚落遗址就是在这次重大考古调查中发现的。

为深入研究红山文化聚落遗址的特征,经国家文物局批准,2019年,由辽宁省文物考古研究院、朝阳市文物考古研究所、牛河梁遗址博物馆、建平县博物馆组成的考古队对马鞍桥山遗址进行了首次发掘。

这次发掘发现8座房址,其中4座是红山先民的居所,4座是红山先民庭院中的附属建筑,同时出土了数量可观的陶器、石器、骨器和贝器,首次揭开红山文化聚落遗址的面纱。

此后,考古人员对编号F1、F5两座房址出土的人骨标本进行严格采样,送交北京大学加速器质谱实验室进行碳十四年代测定。

不久前得出的测定结果表明,编号F1房址的两具人骨死亡年代较接近,其年代下限约为6000年前,编号F5房址中的人骨年代略早,其生存年代上限约为距今6400年。

从目前考古发掘出的房址分布基本没有叠压情况推测,这处红山文化聚落遗址所处时期大体接近,据此,初步推测当年红山先民在马鞍桥山聚落中生活了400年左右,遗址属于红山文化早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