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朱忠鹤 文并摄

白塔，这座巍峨雄健的砖石古塔，给予辽阳以历史的厚重感和与众不同，白塔区、白塔小学……这些带着“白塔”的地名也因此充满了浓郁的地域特征。

与大多数古塔不同，辽阳白塔的建造年代一直扑朔迷离，究其原因，是文献与文物、实证与记载相互矛盾所致。

30多年前，辽阳对白塔进行了一次大修。正是这次大修，让这座古老建筑的真实年龄有了答案，撕掉了几百年前的一层刻意掩盖的面纱。近日，有学者提出，白塔为辽代建筑，得到大多数学者的认可。

“汉代”“金代”说较广

走出辽阳火车站，只需向东南方走上几百步，就可见巍峨的白塔。尽管白塔只占据白塔公园的一小部分，但这座古老的建筑却抢走了公园的所有风头。

辽阳白塔是八角、十三层、密檐式的砖塔，通高70.4米，在锦州大广济寺塔1996年维修之前，白塔一直有着“东北第一高塔”的盛誉。

这是一座气势恢宏且工艺精湛的古塔。由下至上，从塔基到塔刹，辽阳白塔层次分明，疏密得当。砖雕仿木结构既让古塔充满了木塔韵味，又有了砖塔的牢固。

白塔塔身是整个视觉的焦点。塔身共有八面，每一面都塑有佛像、胁侍与飞天造型，面面不同，各具特色。在古塔的每一面塔身上，均镶嵌有7面铜镜，其中，两个宝盖下各嵌1面，两个飞天之间嵌有4面。

遥想当年，耀眼的阳光直射到高悬的、金灿灿的铜镜上，然后经由金色镜面将光线反射，播撒在大地之上。清风拂过，塔檐上高挑的铜铃清脆作响。光与声相互交织，寂寥的古塔与熙攘的市井，互相映照，这是一种怎样的风景？

然而，就是这样一座目送了一代又一代辽阳人走完各自生命旅程的古塔，其建造年代始终含混不清。

刘南方，辽阳当地资深文史研究学者、辽阳市政协文史委原主任，这位研究了一辈子辽阳文史的学者，也是在30年前的一次对白塔的大修中考证出其建造年代为辽代。

作为东北一座古老城池，久远的历史为辽阳提供了丰富的史料，但这对白塔建造年代的考证并非好事。虽然史料记载较多，但各自说法不一，这反而让白塔的“年龄”成了谜。

后金天聪九年（1635年），辽阳城已被皇太极夺取，成为后金的领地。这一年，工匠对白塔南面的广佑寺进行了重修，并留下重修碑记。碑记中明示，辽阳白塔创建于汉代。

“白塔建于汉代”的说法自此成为不少地方志中有关白塔建造年代的依据。不论是清康熙年间的《辽阳州志》，还是民国年间的《辽阳古迹遗闻》，均采用了这一说法。虽然这块石碑已失踪，但“白塔建于汉代”的说法却深入人心。

然而到了1928年，《辽阳县志》的编撰人员根据此前几年辽阳出土的一块石碑，推断辽阳白塔建于金正隆六年（1161年）。也就是说，辽阳白塔建造于金代，而且这座塔与被后人称为“小尧舜”的金国第五代皇帝完颜雍有关。

因为这是辽阳白塔历史上第一次有确切的史料依据做考证，所以，这一观点对后世影响很大，不少学者在著书立说中纷纷引用此观点，认为白塔建于金代。

明代工匠刻意伪造白塔“年龄”

对辽阳白塔而言，1989年是一个重要的年份。

这一年，这座巍峨的古塔不仅被修缮一新，而且维修人员在塔顶还发现了5块不同历史时期的维修铜牌。这个发现，让研究者给辽阳白塔的断代有了依据。

在5块铜牌中，明永乐二十一年（1423年）的《重修辽阳城西广佑寺宝塔记》是其中最早的一块。文中记载：“兹塔之重修，获睹塔顶宝瓮傍铜葫芦上有镌前元皇庆二年重修记，盖塔自辽所建，金及元时皆重修，迨于皇朝，积四百余年矣。”记载的大意是，明朝的工匠在永乐二十一年修塔时，曾在塔顶发现了元朝皇庆二年（1313年）的修塔记录。因此，当时的工匠分析认为该塔建于辽代。因为元与辽相隔时间并不远，所以说白塔始建于辽代是较为可信的。

5块铜牌中的另外一块是明万历十八年（1590年）留在塔顶上的。这块铜牌的时间比明永乐年间那块晚了167年。这块铜牌上记载：“辽阳城外西北隅有塔，考诸古传云，始建于唐贞观乙巳。”这也就是说，明万历年间的工匠认为白塔建于唐代，而从“考诸古传云”这句话中可知，在明朝万历十八年之前，当时的人们已经开始认为白塔建于唐代了。

至此，辽阳白塔的建造年代有了汉代、金代、辽代和唐代这四种说法。

刘南方认为辽阳白塔始建于辽代。除了1989年维修人员在塔顶发现的那块明永乐二十一年的《重修辽阳城西广佑寺宝塔记》这个依据外，刘南方认为，从辽阳白塔的造型以及砖雕纹样等很多细节上看，它也是典型的辽塔造型，这些造型特征在其他辽塔上都有体现。

既然很多证据都证明辽阳白塔建造于辽代，为什么明朝万历年间的人们认为它建于唐代呢？

刘南方认为，这可能是明代人受正统观念的影响所致。明朝时，辽东的汉人长期与蒙古、女真等民族军事对峙，他们对东北地区的少数民族充满敌意和蔑视。为了掩盖辽代契丹人建塔的事实，明朝工匠有意将这座东北地区最宏伟的佛塔年代向前推至唐代，并将建塔的确切时间定位在唐太宗东征的贞观十九年（645年），所以才有明万历十八年《重修广佑寺白塔碑记》“始建于唐贞观乙巳”之说。此后，又有1635年天聪碑“广佑寺白塔和广佑寺建于汉代，并经唐尉迟恭重修”的说法。

虽然辽阳白塔建于辽代的观点已经得到了学术界多数人的认可，但涉及到具体的建造时间，目前仍存争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