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 巍

我玻璃店门外的左上方屋角有一个燕窝。

一只燕子趴在窝里，不时地动着头，间歇着小心地转身，一会儿是颜色斑驳的头冲着店门，一会儿又把剪刀状敛收的尾羽对着。另一只则飞来飞去地觅食，将衔回的虫儿送到另一张嘴里。实在飞累了，它俩就倒班，窝里总有一只在坚守，这状态持续十多天了。它们娴熟而小心翼翼的动作，太像以前看到的母鸡在稻草窝里孵小鸡的样子。这时可不能惹它，谁若靠近了它的领地，它会立刻伸展开翅膀，拿出战斗的架势。在趴窝这件关乎种族繁衍的大事上，燕子和鸡的表现很不同，公鸡会直接把责任推给母鸡，它只管在其他母鸡的簇拥下踱步、逍遥；而燕子则不分雌雄，为孕育后代，会辛勤劳作，默契配合。

店里不忙的时候，我对那个小家庭满怀好奇，设想着一旦它俩一起外出，就拿来梯子，爬上去看个究竟，再拍照留念。然而这个计划终没完成。再抬头看那其乐融融、相亲相爱的一家，真为自己自私的念头感到脸红。

燕子相比其他的鸟儿更有灵性。它们不仅是居家的，而且在哪儿安了家，来年还会再回来。这个小家庭是去年在这里安家的，它们的到来给我和我的客人带来无穷乐趣。它们有时停在门框上当观众，观看店里的人来人往，有时还飞进屋里，在屋里撒欢儿转两圈，又倏忽间飞走，且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我痴痴地回味，觉得它们刚吟诵的是一支友谊之歌。

今年，它们归来得晚，看着别家燕子已回巢，我时时盼望它们回来，最糟的念头是它们不认路或去了别的地方。对着那个孤寂清冷的窝默默祈祷。那天，似有好兆头，猛一抬头，见它们已蹲在门口一根悬吊的弧形闭路线上边唱边荡秋千呢，终于回来了！这么晚，也许是为制造一份惊喜？

小时候，老家的檐下常有一排燕巢，奶奶叮嘱我和几个淘气的孩子：“不许打燕子，不许捅燕窝。”那时便知燕子吉祥、有灵性。“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我不知这几只燕子，在哪儿住过。但是，只要它们到了我家，便是我的亲人。我要给它们一份关怀、一份温暖。

曾经看过一个小故事，一只小燕子的翅膀碰到了电线折断了，落在了芦苇荡中。小燕子的爸爸妈妈也落了下来。陪在小燕子的身边，每天，一只大燕子会去寻找食物，另一只大燕子守在小燕子的身旁，它们等待着小燕子的翅膀长好。但是，芦苇荡下了一场大雪，四周都是厚厚的积雪，燕子爸爸找不到任何食物。后来，人们发现了三只燕子依旧守在一起，即便是饿死，两只大燕子也没有放弃自己的孩子。那一刻，我流泪了。从那以后，我再看不得任何人伤害燕子，伤害鸟儿，我知道它们不只是一只只鸟儿，它们也是父母或者孩子，它们也有一份爱在等待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