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杨 竞

核心提示

由中国文联牵头组织实施的中国民间文学大系出版工程，是抢救民间文学的重大举措，首批推出的“中国民间文学大系”12卷本现已出版。

辽宁作为民间说唱艺术重镇，《中国民间文学大系·说唱·辽宁卷》被列入“中国民间文学大系”出版工程，成为首批出版示范卷。此次民间说唱文学被纳入出版工程，是填补学术空白之举，无论是文化价值、艺术价值还是传承意义，都不可低估。

1 民间说唱文学是中华传统文化宝库中的零金碎玉，散落民间千百年。《中国民间文学大系·说唱·辽宁卷》是有说唱历史以来第一次将地方的民间说唱艺术编纂成卷

“中国民间文学大系”是百年来中国民间文学集大成之巨献，此次首批推出12本示范卷，涉及神话、史诗、民间传说、民间故事、民间歌谣、民间说唱、民间文学理论等12个门类，辽宁、河南、河北、四川等9个省份入选，辽宁的《中国民间文学大系·说唱·辽宁卷》入选。

在浩如烟海的中国民间说唱文学宝库中，辽宁说唱艺术是举足轻重的重要组成部分。二人转、东北大鼓、子弟书、莲花落、相声、评书等说唱形式或者起源于辽宁，或者被辽宁百姓喜闻乐见而逐渐流行于东北乃至全国。从这样的视角看，《中国民间文学大系·说唱·辽宁卷》的率先出版，给正在编纂中的全国其他省卷起到了示范与推动作用。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中国民间文学大系·说唱·辽宁卷》选录作品分为散文、韵文两大类别。散文部分包括评书、单口相声、对口相声、群口相声；韵文部分包括子弟书、东北大鼓、京东大鼓、二人转等，全书近百万字，作品内容包罗万象。入选作品皆为1949年前在辽宁地区广为流传的说唱艺术形式。其中包括辽宁本土曲种子弟书、东北大鼓、二人转等；外来曲种西河大鼓、评书、相声、莲花落等。这些常见曲种多以讲述故事为主体，节奏明快，情节紧张，符合东北人民的审美需求。

“中国民间文学大系”专家委员会专家、《中国民间文学大系·说唱·辽宁卷》主编崔凯说，《中国民间文学大系·说唱·辽宁卷》被列入“中国民间文学大系”首批出版系列，这是对辽宁文艺界的信任与重视。在编纂《中国民间文学大系·说唱·辽宁卷》的过程中，他和编纂者们一直怀着对民间艺术的敬畏和历史的责任感在努力工作，因为他们知道这是有说唱历史以来第一次将地方的民间说唱艺术编纂成卷，可能以后也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2 辽宁是民间说唱艺术的重镇，在历史上有过很多著名的民间艺人，留下了很多精美的作品，由于年代久远，失传的很多，编纂难度超乎想象

编纂这样一卷具有史料价值的书谈何容易！崔凯介绍，编纂难度超乎想象：一是新中国成立以前形成文字的民间说唱文学数量很少，可以直接收录的作品几乎没有。二是1949年以后正式出版发行的民间说唱文学作品数量巨大，可除了评书作品以外，其他说唱文学作品都经过了改编和整理，基本失去了民间说唱的本质属性。三是现今能够找到的说唱文学作品与民间说唱艺人的演出作品相去甚远，基本上属于阅读文本，缺少民间说唱的鲜活性。如果图省事，把曾经出版过的说唱文学作品分类编辑成册也可以完成《中国民间文学大系·说唱·辽宁卷》的编纂任务，可这样就违背了“中国民间文学大系”出版的初衷，也不利于民间说唱艺术的传承与发展。

面对难题，中国民协组织召开了编纂工作推进会。请来潘鲁生、邱运华、王锦强、苑利、常祥霖等专家学者，针对遇到的重点问题进行了具体分析，提出了指导性意见和建议。

崔凯说，辽宁省文联对专家组的意见高度重视，重整旗鼓、分工合作，大家深入基层拜访民间艺人，收集不同版本的民间说唱作品进行对照比较，确定入选书目、曲目，同时还从民间收集了部分音频、视频资料和相关图片资料。经过多次筛选与调整，选定了在辽宁地区流传广泛、影响较大的优秀传统说唱作品21种、216篇进行了梳理编纂。

辽宁评书是中国北方评书的重要代表，许多评书名家曾在辽宁工作过。在《中国民间文学大系·说唱·辽宁卷》收录的18部评书中，不仅有袁阔成、刘兰芳、田连元、单田芳等名家作品，还收录了李庆溪、聂田盛、陈青远、刘彩琴、石联君等人的作品，因为年代久远，资料很难找，但编纂者们不畏艰难，千方百计去收集，尽量使这些人的作品留下。

崔凯说，辽宁评书流派纷呈，各有自己的特色，如陈青远是唱东北大鼓的，他的评书就保留了上韵、口白等东北大鼓中的一些特色，刘彩琴原是唱西河大鼓的，她说的评书有很多西河大鼓的特色。在编纂过程中，尽量把辽宁评书艺人的特点全都表现出来。此次是第一次比较全面地反映辽宁评书的面貌。

3 《中国民间文学大系·说唱·辽宁卷》凸显出了说唱文学将“说什么与怎么说”“有意义和有意思”充分融合的鲜活特色

省民协负责人刘蕾说，民间说唱文学作品仅仅是民间说唱艺人进行表演的文本记录。单纯阅读这些作品，很难感受到民间说唱艺术的精彩与魅力，更难以领略民间说唱艺人高超的表演技巧，特别是有些流传广泛的说唱作品，从文本上看存在着节外生枝、画蛇添足、情节重复、语言累赘等诸多问题。可是，这些看似可有可无的文字，恰恰是民间说唱艺人展示表演技巧的华彩桥段，如果删除就十分可惜。为了真实再现民间说唱艺术的原本特色，编纂者努力收集了一些与作品相关的音频、视频资料，希望出版时以“附二维码”的形式同时发表，尽管与原有作品不能完全对位，但可以让读者或说唱艺术研究者看到某些民间说唱艺术种类基本的表现形态。

长期流传于旧时代的民间说唱作品，必然会带着历史的痕迹。编纂过程中，对一些作品中带有的封建迷信、暴力、低级情趣内容进行了慎重取舍，在尊重历史的原则下，删除了一些与中华文化价值观相悖的内容，保留了一些无伤大雅的民间传统说唱中较为常见的内容。为了体现旧时代民间说唱艺人的表演和生存状态，还收录了一小部分从未发表过的艺人为卖艺赚钱使用的短篇说唱内容，供学术研究者参考。

崔凯说，编委会组成之初，制定的原则是：努力寻找原著，或是采用民间艺人的口述本，尽量保持其本真风貌。

辽宁是东北相声的重镇，辽宁相声有自己的特点，所以在收集相声作品过程中，不但收集了27段对口相声，6段单口相声，6段群口相声，而且还把传统中撂地儿演出的开场小唱儿、太平歌词都收入到相声部分里。开始时专家组有不同意见，认为太平歌词、开场小唱儿应该放到韵文里。崔凯曾向老艺人祝敏、于春明和相声研究者刘英男请教，又与专家组反复沟通，最后将太平歌词、开场小唱儿编到传统相声部分里，恢复了相声撂地儿演出的原貌，这为传统相声研究提供了资料佐证。这些1949年以前的濒于失传的作品被收入到《中国民间文学大系·说唱·辽宁卷》，让这些作品有史可查，免于失传之危，让人们看到这些传统相声真实的演出形态。

“中国民间文学大系”出版工程编纂出版工作委员会“民间说唱”编辑专家组副组长孙立生说，《中国民间文学大系·说唱·辽宁卷》极富地域文化色彩。说唱文学的最大价值是娱乐功能与教化功能的协调统一，素有“老百姓开心钥匙”的美誉。其结构、情节大多具备“四两拨千斤”的巧妙之处，能像钥匙开门一般打开听书人的心灵。“辽宁卷”凸显出了说唱文学将“说什么与怎么说”“有意义和有意思”充分融合的鲜活特色。

4 《中国民间文学大系·说唱·辽宁卷》具有非常高的文学价值和历史文化研究价值，曾经在东北流传过的具有代表性、在大众中有影响的说唱形式都在此卷里体现出来了

二人转是东北独有的说唱民间艺术，很多传统作品在东北都是通用的，《中国民间文学大系·说唱·辽宁卷》收入的传统作品如何有辽宁特色？为此，崔凯多次去黑山县寻找，因为黑山县是东北二人转的发祥地之一，这里还坚持二人转艺术的传统演出方式，还能看到原始的二人转演出。崔凯多次与黑山县的民间艺人交流，深入了解原始二人转特色，此次编纂的20篇二人转作品，主要采用黑山县民间艺人演唱的原始作品，如《大西厢》《蓝桥》《李翠莲》《包公赔情》等，这20篇作品都具有浓郁的辽宁风格。

这些作品大都是口传心授的文本，保留了民间文学口语性、大众化、地区性特色，方言土语采取了注释的方式，不了解东北方言的人通过注释也能够看懂。同时，记录了部分健在老艺人的口述文本。对于已故的老艺人，编委会经过调查，从其家属手中收集部分手抄文本，再经精编，入选《中国民间文学大系·说唱·辽宁卷》。

子弟书是清朝八旗子弟创作和表演的说唱作品，早已不再有演出，经过艰苦努力，此次收集了大量子弟书作品，最后选中47篇编入《中国民间文学大系·说唱·辽宁卷》，这是对子弟书民间流传作品一次最全面地收集整理，一些曾经流传到东北地区乃至京津地区的好作品都收录进来了。

东北大鼓发源地在辽宁，曾经叫奉天大鼓，也是这次《中国民间文学大系·说唱·辽宁卷》收录的一个重点。东北大鼓是全国非物质文化遗产，这次把霍树棠、刘问霞、朱玺珍等著名民间艺人的代表作都收录了。除此之外，在东北曾经有过的一些艺术形式此次也收录在内，满族单鼓，莲花落子等已经失传的作品都有收录，弥补了民间说唱种类的空白。

孙立生说，透过《中国民间文学大系·说唱·辽宁卷》可以看到一群对中国民间说唱文学怀有真挚情感与责任担当、有深入研究与严谨治学态度、有真知灼见的令人钦佩的编纂者。

专家们认为，《中国民间文学大系·说唱·辽宁卷》具有非常高的文学价值和历史文化研究价值，曾经在东北流传过的具有代表性、在大众中有影响的说唱形式都在此卷里体现出来了，对其他将要参与出版“中国民间文学大系”的省份具有示范作用。

崔凯作为《中国民间文学大系·说唱·辽宁卷》的主编获得了全国民间文学编委会颁发的优秀专家奖，崔凯说，“编纂近百万字确实很辛苦，可是我感到欣慰的是我和编纂者们努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