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画 董昌秋
金 越
小村
那一隅荒野,被小村点燃。
阑珊的灯火映照一段往事。
外祖父,在炕沿,我在炕角。
有一抹绿,躲在鸟巢里,若隐若现。绿芽眺望枣花,裹不住的风,一个劲儿往外蹿。
眺望我儿时的憧憬,眺望晨光的鸟鸣,眺望炊烟袅袅的温暖。
村庄,沉下时光的斑驳。
枣花奔跑。
我牙牙学语的北国,吟诵唐诗宋词,韵脚在小村奔跑。炉火、屋角、庭院,鸭鹅鸣叫纠缠不清。
拨开夕阳,拨开云雾,拨开山水,远眺牧童牵着三两头老牛,从暮色中走远。
村夜,喜鹊归巢,坠入村庄的香甜。一觉醒来,黑与白之间,甜与涩之间,一个情节,在生命的版图难捕捉已经模糊了的轮廓。但我怎么也挥不去,村庄柳笛鸣春的模样。
火炉
温暖在往事里缠绕。拖拉机的鸣唱,唤醒了农夫的梦。
稻谷、高粱。
收割一些过年话,收割成熟的菜园,收割我的莽撞。
火舌奔腾。
窗棂上的霜花,捧读一阙宋词。油墨弥散我的天空,书包里跳跃的音符,奏鸣一屋子的咳嗽。
我无法预料。此刻火舌的残喘。我搅动空气,伸出手,想从无形中抓紧万象,抓住花间飞舞的蝴蝶。
我敬畏广袤的土地,仅存的余温炮制整个冬天的足不出户。一阵风袭来,冰释火炉的冷。
老屋厢房溢满过往的月光,火炉蹿出菊花的影,陶公在南山,我在北国,相隔冰天雪地。归去来兮,我的辞章吟咏大雪漫漫。
席卷而来的大雪啊,一幕幕回放,回放风车的影子。
麦田与鸟
我会记住,城市尽头的麦田。
稻草人在招呼。一只鸟吹奏金笛,鸟翅声扑棱棱地响起。因为锤打,因为淬火。镰刀,收割土地的肥沃。
草挣脱羁绊葳蕤了。枯黄。倒地。
空旷。没有麦穗的月光。倾听鸟鸣,世上最完美的天籁。
大鸟与露清欢。
无垠大地。兀自仙乐飘飘。
捧出辽阔,捧出麦穗的孤绝。与鸟并肩而呼。我相信收割之后的旷野和辽阔。我要拔净野草,从北再向北,垄沟里摔打汗珠。
锄禾挥汗如雨。
开垦,开垦,再开垦……
直到我融化一场雪,迎来春天。
云在我身旁
一朵槐花,追逐鸟鸣。
老枝。瓦檐。
我梦中的小山坡,冬天雪盖三层被,瑞雪啊,兆丰年。灶火正旺,从灶窝里飘出来的香,激发我的胃。
田野,阳光有些孤独。生命的底色翻晒了出来。
一碗粥,按照红豆的红,赶赴暮色。
回到云朵,我听到了呜咽的云,积压的大地,一直在战栗。
麦浪没有嗅到,一碗粥飘来的热望。
我在田埂上和高粱比武,在土堆下和小伙伴斗蟋蟀……时光滑过我的指缝,斑驳的痛告发了我。
倔强的眼神抵挡不住我的稚嫩。
攥着拳头 ,咬牙切齿,擦干眸子。
和云朵一起犯傻。可是,一夜的雪绞尽脑汁,吹冷了我的田园和那条奔跑的河流。
老枝。瓦檐。越发孤独。我回不去的村庄,是否有一滴露,打翻了今夜的星辰,漫过城市的街角,到处灯火阑珊。
只有我的心,还在云朵上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