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声儿

辽宁日报 2020年02月03日

李兴濂

中国人的年,不但有味儿,还有年声儿。

最先涌入耳际的是集市上各种各样的叫卖声、吆喝声。“卖冰糖葫芦喽!又甜又脆的冰糖葫芦儿——”一个戴花围巾的女人怀里抱着一根又粗又长的木棍,棍子上半部用稻草包扎着,稻草上插满了一串串红艳艳、鲜亮亮的冰糖葫芦儿,在冬日阳光下闪着晶亮的光,鲜红鲜红的,煞是诱人。那一束束、一串串,分明是一树盛开的红梅,她分明怀抱着春天。孩子们哪禁得住这般诱惑,乐颠颠地跑回家揪住父母的衣角,讨零钱,买一串尝尝鲜。“换麦芽糖了!”卖麦芽糖的汉子挑一副担子,一边叫卖一边敲铜锣,铛!铛!铛!锣声清脆悦耳,引得孩子们垂涎欲滴。买一块,品尝甜甜的麦香,也品味甜甜的生活……

“嘭”的一声,崩爆米花的声音。过了腊八、小年,崩爆米花的师傅就走村串户崩爆米花了。“黑葫芦”状的爆米机架在铁架上,爆米机正下方燃着小炉灶。师傅先把爆米机的盖子打开,在圆鼓鼓的机肚中放入适量的大米、玉米,再拧紧盖子,把爆米机平放在铁架上,左手不断地转动爆米机,右手推拉着风箱。大约10分钟,爆米机上的压力表达到峰值,师傅吆喝一声,周围的人捂紧耳朵。“砰”的一声,热气蒸腾,米花绽放,洁白圆润,香气扑鼻,抓一把放入嘴中,又甜又脆。

“公式公式公式”大年三十儿晚上剁饺子馅儿的声音。白白香香的饺子是家家年夜饭必不可少的。有了饺子,这年过得才有年味儿。大年三十儿,天刚黑,妈妈在光线不足的厨房里忙碌着,天还冷,袖子却挽得高高的,露出冻红的手臂,一个动作连续着下一个动作,流动着浓浓的香气。一户户人家都以这样的动作来迎接新岁的来临。“公式公式公式”的剁饺子馅儿的声音响遍了村子,几乎是一个声音,一个节奏,像踩高跷的鼓点儿,整个村子都沉浸在欢乐的声响中。

年声最响的当数除夕夜了,年夜饭刚过,岁火还在燃烧,家家户户就拿出“二踢脚”“ 八百响” ,用竹竿挑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年声隆隆,年味儿更浓。

“过年好!”大年初一的问好声。无论是老人还是小孩,见面时总是相互致意问好,小的给老者拜年,老者给晚辈祝福,一片祥和声。

“咚咚锵、咚咚锵”的锣鼓声。这声音把年推向高潮。锣鼓声把人们撩拨得走路也好像踩在鼓点上,要情不自禁地扭起腰肢……是呀,谁能禁得起这鼓点的催促,喇叭声的诱惑!这是喜庆的锣鼓啊!震得松枝上的雪落,震得人心欢跳。春夏秋冬同泥土打交道的庄稼人,望着大囤满,小囤流,肥猪欢,鞭炮响,谁不想在这大地春回的、欢欣的日子里,好好乐和乐和呢。看,多少红男绿女在秧歌场上扭得那么尽兴,完全沉浸于一个欢乐的世界里了。锣鼓声中,人们把一年的辛劳和快乐释放出来。

其实,年声,就是欢乐声、喜庆声、迎春声,你听河上坚冰已融化,屋檐下滴滴答答的滴水声,不正是春天的脚步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