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因为奇葩论文看低了学术

辽宁日报 2020年01月15日

高 爽

前几天,还跟几位朋友有过一次争论,关于学者们的各种“奇谈怪论”。我的“辩护”意见是:很多观点看似无厘头,往往是媒体断章取义的结果。双方各举很多例证,谁也不能说服谁。可就在几个小时后,“对方辩友”就发过来一篇文章——某位学者说“亚当是亚洲的当,夏娃是华夏的娃”,以为是搞笑的段子,点开一看,还真是一个正襟危坐的场合。接着就看到了这篇引起网络热议的论文——冻土学家徐中民谈“导师的崇高感和师娘的优美感”。真是打脸,再无可辩。

互联网的记忆是强大的,因为这则新闻,网友们把过去这些年媒体曝光过的神论文全部罗列出来,什么《行长的面部宽高比影响银行绩效的路径研究》《中国传统文化对蟋蟀身体与战斗力关系的认识》《试论“量子纠缠”与针灸》,等等,真是洋洋大观。我也找到了一个有趣的巧合:去年,演员翟天临因为不知道知网被网友揪出来,结果导致自己的博士论文被发现抄袭,最终学校和导师受到牵连,这事发生在春节期间;今年这篇吹捧导师,结果把导师坑了的7年前的旧文被网友翻出来,同样发生在快过年的时候。如果写一篇《论坑师行为与春节的关系》,没准儿也能登上“神论文排行榜”啥的。

每一次论文事件的发酵,都令人从不同侧面反思学术领域的种种问题,确实也值得反思。很多评论文章都在讨论,相信会对问题的解决有所促进。我说不出更多的新意了,但还是想说上一句:“并不是所有学者都是这样做研究、这样写论文的。”

因为工作的关系,我经常与学者打交道。我所接触到的学者当中,治学严谨者占了大多数。很多记者打怵跟学者打交道,也跟他们比较“死板”“爱较真儿”有关系。我还记得有一次关于一项网络调查,拿着数据请一位社会学教授做评论,她跟我讲了大半天的时间,从问卷设计的科学性到结论的严谨周密。等到稿子写成了发给她看,她又进行了认真修改,把一些通俗的表述都改成了专业术语。邮件里,她还特别表示了抱歉:“其实有些话你那么说也行,但是出于职业习惯,我还是忍不住改了一下。”说实话,她改过的稿子让我有一些无奈,很担心读者因此看不懂,但对她的治学态度我心生敬意。

这样的事并不值得大书特书,不过是学者应有的样子。但也正因为平常,反倒没有办法占据版面、登上热搜。在我们的网络上,只有看到老教授坐飞机、乘高铁还在做研究,或者博士不知知网、专家吹捧导师,才会引起我们的关注。前者令我们敬佩,后者引发群嘲,而这中间的大多数反倒被我们忽略了。我所认识的学者们,他们或者也有很多自己的小心思、小不满,但一旦进入自己的学术领域,他们还是有敬畏心、有职业操守的。

我读过研究生,仅仅3年时间就深知其中的辛苦。所以,我至今仍然尊重所有选择以学术为终生事业的人,这是一条孤独而艰辛的道路。就像王国维那段经典的论述,无论从事哪一项学术研究,从“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到“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再到“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个过程无比艰难,所谓“焚膏油以继晷,恒兀兀以穷年”,甚至多少还有运气成分,多少人可能只能行至半途。

所以还是想说:别因为那些学术不端的人就黑化了整个学者群体,更别因为那些奇葩论文就看轻了学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