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商 越

核心提示

2019年12月31日，冯宝和冼夫人雕像在北票揭幕，引出一段历史。1583年前，北燕灭亡，皇子冯业带领三百族人从北票出发，渡海南投，最终扎根岭南。为了维护民族团结和社会安定，冯家与当地俚族首领冼氏联姻，传播先进文化，共同发展岭南，这就是南梁朝高凉郡太守冯宝和夫人“岭南圣母”冼英的故事。

千年后的今天，北燕皇族后裔、冯宝冼夫人后裔联谊会组成冯冼文化经贸考察团，来北票市祭祖寻根、考察当地文化产业和农产品市场，并与北票市签订了商贸共建协议书，由此拉开南北两地合作互动大幕。

冯氏建立北燕，冯素弗很有名气

冯氏家史还要从十六国时期北燕宰相冯素弗说起。

冯素弗是北燕文成帝冯跋之弟，昭成帝冯弘之兄。《晋书》载：“冯素弗，跋之长弟也。慷慨有大志，姿貌魁伟，雄杰不群……跋之伟业，素弗所建也。及为宰相，谦虚恭慎，非礼不动。”从中可知冯素弗身材魁梧，容貌英俊，胸有大志，为人慷慨。但是，他年轻时任侠放荡，为人处世不拘小节。据史料记载，早年冯素弗看中了后燕尚书左丞韩业的女儿，便去韩业家求婚，被韩业拒之门外。他又登门拜访南宫令成藻，成藻命侍从勿纳。冯素弗就从小道进入成家，与成藻对坐，旁若无人，谈饮连日，让成藻认识到冯素弗是一个心有大志、文武双全的奇才。于是成藻向朝廷举荐了冯素弗，任命其为侍御郎、小帐下督，冯素弗从此步入政坛。

公元409年，定都龙城（今朝阳市）的北燕开国君主高云为宠臣所杀，乱事平定后，众人推冯跋为君主，冯跋长弟冯素弗历任车骑大将军、录尚书事、大司马、范阳公、辽西公。据《资治通鉴》记载，冯素弗“好申拔旧门，谦恭俭约，以身帅下，百僚惮之”。当初拒绝冯素弗求婚的韩业，看到冯素弗位高权重，担心遭到报复而赔罪，冯素弗却对他说：“既往之事，岂能与君计之！”对韩业反而尤其优厚，让“论者美其有宰相之度”。

朝阳市历史文化研究会学者、北票市文化广电新闻出版局原副局长李秀华向记者介绍，冯素弗辅佐冯跋，治国安邦，推行了一系列新政，如废除苛政、轻徭薄赋、劝课农桑、赈济孤贫，让百姓休养生息。同时还整顿吏治、严查贪腐。吏部尚书马弗勤接受大富户李训的贿赂，为他谋求官职。冯素弗认真查办，严惩贪官，又将李训斩首，官场上的腐败之风得到了遏制。

系列新政一改前朝慕容氏所创立的后燕的糜烂之风，使北燕出现了国泰民安的局面，外地人都向往北燕，一次就从中原迁入5000余户。北燕还团结周边民族，和中亚柔然族首领斛律结了亲，与契丹、库莫奚修好，冯跋封其首领为归善王，打开了中亚到朝鲜的丝绸之路，让各方经贸往来日益频繁。

415年，当了7年宰相的辽西公冯素弗病故，文成帝冯跋非常悲痛，7次到坟墓前痛哭哀悼，这在中国历史上是非常少见的，足见冯素弗在冯跋心中的分量。

时间穿越到1965年秋，北票市西官营镇西官营村的十几个村民在割谷子的时候，意外发现了一个用大石条棚盖的古墓，经辽宁省考古研究所发掘，出土了470多件文物，其中有4枚龟钮印章：一枚金印为“范阳公章”，三枚鎏金印分别为“辽西公章”“车骑大将军章”和“大司马章”。

据当年参与发掘的考古学家冯永谦回忆，大家根据这四枚印章，认定墓主人为东晋十六国时北燕宰相冯素弗。墓中还出土了鸭形玻璃注、铜鎏金马镫、金步摇等一批珍贵文物，经专家考证，认为玻璃器是经丝绸之路从古罗马进口的，铜鎏金马镫是世界上出土最早的双马镫实物，这些珍贵文物现均收藏于辽宁省博物馆。

冯氏后人南渡，与冼氏联姻共同建设岭南

公元436年，北魏大举攻伐北燕，北燕末帝冯弘一把大火烧了国都龙城（今朝阳老城），率臣民逃往辽东。两年后，冯弘被高句丽王高琏所杀，立国30年的北燕灭亡，冯弘后人各奔东西。其中一支归顺北魏，成为北魏名门；另一支有300人，在冯弘之子冯业的统领下，于437年从平郭县（今营口市鲅鱼圈区熊岳镇）海边登船逃难，浮海万里，投奔南方的刘宋王朝。

然而，历史仿佛开了个玩笑，这支北燕后人究竟怎样，竟无史料可查。

2013年1月，辽沈晚报记者张松赴广东肇庆采访“三燕寻踪”系列报道，随手翻阅了一份《南方日报》，一篇题为《纪念冼夫人诞辰1500周年》的文章映入眼帘，开头一句话让他大为惊异：“冼夫人的夫君冯宝为北燕王室后裔……”起家于遥远北国的北燕王族怎么会出现在岭南高州？

张松立即展开调查，直奔高州，终于找到了苦苦寻觅的北燕冯氏后人。他看到了冯宝公祠、走进了冼太庙、查到了北燕后人离辽赴粤后在岭南艰难而动人的创业史。

原来，当年北燕皇子冯业率部渡海逃亡后，因遇风暴，没有抵达刘宋王朝的都城建康（今南京），最终到达新会郡（今广东新会市）居住下来。刘宋王朝封冯业为新会太守，后封为罗州（今广东化州市）刺史。冯业因此成为广东冯姓始祖，现在广东、广西、海南、湖南、江西、福建等地的冯姓约有90万人，大部分为其后裔。

南朝梁大同元年（535年），冯业之孙冯融出任南梁罗州刺史。冯融深知自己是北方南下的汉官，要在高凉地区站稳脚跟，推行政令，不团结依靠当地的豪门望族是行不通的。于是他高瞻远瞩，打破传统偏见，说服儿子冯宝，迎娶俚族首领冼氏之女——冼英为妻，开创了汉俚联姻的先河。

冯宝（507—558年)自小勤奋好学，青年时在京城建康太学读书，20岁左右就考取了功名，被南梁朝廷任为高凉郡（今广东高州市）太守。据李秀华考证，冯冼联姻后，在冼夫人的大力协助下，冯融、冯宝顺利推行朝廷政令和中原的先进文化，促进了民族团结与融合。作为一郡的行政长官，冯宝除了继续治理好高凉郡外，还抽空给俚人办理词讼、教民耕织、传播汉人先进的生产技术，用先进的铁器农具代替落后的刀耕火种，帮助俚人兴修水利、用牛耕田，还在高凉郡内开办士林学馆，吸收俚人子弟入学读书。他还亲自开坛讲学，向俚人传授汉人的先进文化，如今民间还流传有“冯公指令读书诗”的俗语。由此，冼冯两大家族联合开发岭南，传播文明，安抚黎庶，维护稳定，使岭南成为富庶文明之邦。

南朝陈永定二年（558年），冯宝51岁时去世，岭南大乱，冼夫人把握大势，平定乱局。据史料记载，欧阳纥（唐朝书法家欧阳询的父亲）叛乱时，扣押其子冯仆为人质，诱逼冼夫人参与叛乱。冼夫人派人捎话给身陷敌营的儿子：“我为忠贞，经今两代，不能惜汝，辄负国家。”在国家和亲情面前，她毅然做出了抉择，率兵平叛。陈国灭亡后，岭南数郡共举冼夫人为主，尊为“圣母”。隋朝建立后，冼夫人率领岭南民众归附，因助隋平定岭南之功，冯宝被追赐为广州总管、谯国公，册封冼英为谯国夫人。

冼夫人一生经历三朝，每逢过年过节家族集会，她都要将梁朝、陈朝、隋朝的赏赐之物陈列在案前，并明示子孙：“我事三代主，唯用一好心！今赐物具存，此忠孝之报也，愿汝皆思念之。”（《隋书》）作为岭南地区领袖，冼夫人毕生竭力维护国家安定和民族融合，唯有一片赤胆忠诚之心。

如今，冯宝和冼夫人已成为万众敬仰的“岭南之神”，海内外共有2000多座冼夫人庙，在高州，他们被老百姓誉为“和合神”。“冼夫人信俗”也被列入第四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他们的故事在岭南被广为传诵。如今，冼夫人的“好心精神”已成为广东省茂名市的亮丽名片。

李秀华向记者讲述，在千年的岁月中，起家北票的北燕冯氏人才辈出：除了具有战略眼光的罗州刺史冯融、发展安定岭南的谯国公冯宝、冯家媳妇“岭南圣母”冼夫人，还有隋朝左武卫大将军冯盎、唐朝洪州都督冯智戴、唐代渤海郡王冯元一、助鉴真东渡日本成功的海南豪强冯崇债、冯若芳，中法之战取得“镇南关大捷”的前线指挥者冯子材老将军，还有琼崖根据地“红色娘子军”的创立者冯白驹……

史记

SHIJI

结成千年友好市 南北两城续前缘

本报和《辽沈晚报》的报道引起了强烈反响。从2013年至今，北票与高州两地文化宣传部门组成代表团，你来我往不下20次，接续因时空阻隔断裂千年的血脉，商议两市文化、经济交流合作事宜。2018年，北票市和高州市正式签订千年友好城市协议，拉开了两地交流合作的大幕，谱写了两地携手发展的新篇章。

2019年12月29日，冯宝冼夫人后裔联谊会考察团一行20余人，专程来到北票西官营镇冯素弗墓地遗址，敬献鲜花、祭奠祖先。冯宝和冼夫人的第47代孙、广东省高凉冯氏宗亲会会长冯金卓激动地表示：“数九隆冬，高州与北票南北两地的温差近40℃，但我们这些冯冼后人，内心却涌动着一股暖流，因为我们的先人来自辽宁，我们的故土在龙城。来北票前，我们特意去沈阳的辽宁省博物馆参观，看到出自北票冯素弗墓的双马镫、鸭形玻璃注与四颗金印章，睹物思人，满怀感动。冯冼两姓联手缔造的‘好心精神’‘爱国精神’正是中华民族自强不息、不屈不挠的文化精髓，是先人留下来的宝贵精神财富，传承发扬冯冼文化更是我们的责任。”

这次和冯冼后人一同回乡的，还有冯宝公、冼夫人雕塑合像。雕像高5米，系花岗岩精工雕成，由广东茂名冯氏联谊会赠送。经过5天、2700公里的长途运输，顺利安立于北票市三燕文化广场。

茂名冯氏联谊会会长冯春强告诉记者，这是最北的冼夫人雕像，也是冼夫人第一次“回婆家”。选择这个时机在北票为冯宝公和冼夫人立雕像，寓意冯宝公携夫人回老家过团圆年，更深的意义是，冯氏宗亲后人把北票当作家，共同努力建设家乡。

在当天举行的北票市冯冼文化交流研讨会暨南北文化商贸签约仪式上，茂名冯氏联谊会与北票市政府签订了《南北共建北票市冯冼文化纪念馆、冯冼文化广场协议书》，茂名绿本农业科技有限公司与北票上园镇签约，将利用荔枝保鲜技术为上园镇金丝王大枣延长保鲜30天，还签订了绿色农产品流通协议。

“忠义一门源北票，融合百越佑南疆。”因冯宝与南越首领冼夫人联姻，高州与北票情定千年。虽然两地南北相隔，但是彼此有一个共同的愿望，就是延续两地的千年情谊，加强交流互动，实现两地文化、旅游、经贸、教育等全方位的深度合作，再度携手同行、共同发展。

（本文照片由李秀华拍摄并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