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　　爽

2020年的春节来得早。所以还没进入新的一年，过年的话题就已经热起来了。第一拨到来的讨论是：“反向春运”有可能成为2020年春运新亮点。

“反向春运”的意思很好理解，就是与在城市打拼的年轻人返乡过年相反，由在家乡的父母去孩子工作的城市过年。这个话题并不新鲜，此前几年就被讨论过，之所以再次受到关注，是因为有国家发展改革委等部门出台意见加以鼓励。在12月18日国家发展改革委等部门公布的《关于全力做好2020年春运工作的意见》中提出：要推行回空方向列车票价优惠措施，鼓励“反向春运”。

“反向春运”很有话题性，但似乎并不是一个需要投票和取得共识的事。一项票价优惠并不足以鼓励多少人产生反向过年的念头，特别是春节这个最不能用投入产出的经济账来衡量的传统节日。但我同时相信确实有越来越多的家庭选择了反向过年，选择的原因可能是对新的过年方式充满新奇和愉快，也可能是两难之下的无奈与被迫，而这背后，或许正是时代即将赋予过年的新方式、新文化。

回溯春节的传统，作为中国民间最隆重、最热闹的节日，它是由上古时代岁首祈年祭祀的活动演变而来的，包括了除旧布新、迎禧接福、拜神祭祖、祈求丰年等重要内容，办年货、扫尘、贴春联、年夜饭、守岁、拜年、舞龙舞狮、拜神祭祖、放鞭炮、逛庙会、赏花灯等习俗更是必不可少的。但随着岁月的变迁，很多习俗今天都看不到了，特别是在城市里。

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在讨论年味儿变淡了。但仔细想来，春节的习俗是数千年来逐渐形成的，这中间始终在经历着新俗与旧俗的更替，以“原汁原味”来衡量年味儿本身就无从说起。说起年味儿，我们通常是把今天的过年与儿时的记忆相比。而感觉变淡了，是因为我们长大了，更是因为时代发展太快了，习俗的更替太快了。古人想必不会经历从40年前连一块过年的糖果都舍不得吃，到40年后大鱼大肉全吃腻了的变化吧？更不用说从40年前一个胡同里的人们挤在一台电视机前看春晚，到现在同一个家庭里会手机、电脑、电视同时运转。

而所有这些关于年俗的变化中，春运的出现无疑是最重要的一个。上网一查，“春运”一词是在1980年才正式出现的，而“过年回家”也是在此之后才成为春节的话题中最受关注、常说常新的一个。农耕时代安土重迁的古人可是没有人为此烦恼的。这些年来，过年的新闻中最让我们感动的，常常是那些顶风冒雪走在归家路上的游子的故事，或者是为了他人无法与家人团圆坚守岗位者的故事。于是，在所有沿袭下来的年俗中，团圆成为我们这个时代最为重要的内容。

30多年里，我们用春运和过年回家赋予过年以仪式感。而到了今天，当越来越多的进城打工者已经有了新市民的身份，在城市里扎下了根，有理由把父母接来过年，就有了反向春运的出现。当然，这一定也会经历一个心理上的适应，包括年迈的父母亲远离故土、远离亲友的惆怅，但正如这30多年里有越来越多的父母亲适应了在外打拼的孩子只有过年才能回家的失落，也一定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在“反向春运”里找到新的年味儿。

原因在于——如果把团圆看成我们这个时代最浓的年味儿，它从来没有变淡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