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红山女神超时空对话

辽宁日报 2019年11月05日

高 爽

周日,我在辽宁省博物馆“又见红山”精品文物展流连了半天的时间。之所以在开展半个多月后才来参观,只是因为我想看得更“明白”,在网上读了大量的相关介绍之后再走进博物馆,就有了跟每一件文物对话的念头。

解说员说,红山文化最标志性的文物红山女神像的原件已经不适合展出。但在女神像的照片前,我还是驻足好久。1983年11月,在牛河梁遗址第二地点,红山女神像出土,这是迄今为止考古发掘最古老的大型泥塑写实头像。郭大顺先生曾经回忆起跟红山女神第一次“对话”的情景:当时考古队住在马家沟村的老乡家里,老乡家都用报纸来糊墙,把女神像请到屋里后,一抬头正好看到墙壁上糊的《辽宁日报》上有一篇报道,是歌手潘安邦演唱的一首歌:“一把黄土塑成千万个你我,静脉是长城,动脉是黄河,五千年的文化是生生不息的脉搏,提醒你提醒我,我们拥有个名字叫中国。”郭先生说:“这个头像不就是一个泥塑的祖先的形象吗?”

很想问问这位双目圆睁、嘴角上翘似笑非笑的红山女神:是谁塑造了你?是谁曾经在你的面前俯身祭拜?他们向你吐露过什么样的心声呢?

像我一样有“穿越”想法的观众不在少数。展览中,陈列着多件斜口筒形玉器,说明中说:它是红山文化的代表性玉器,频繁出现于高等级别的墓葬中,很多置于墓主人的头颈之下。它是做什么用的呢?几名观众争论起来,有人很肯定地说:“应该是束发用的,因为玉器接近底部都有两个对称的小孔,把头发束起后发簪经小孔穿过。”也有人说:“不可能,这些玉器有大有小,大的有小腿粗,哪有人有那么多头发呢?”我说,“来前在资料里看到说这应该是祭祀的礼器”,但这个学术观点对他们似乎也没有多少说服力,大家还是争论不休。

也许,这就是看“又见红山”展览最有趣的地方了,一种探秘的兴奋。一套挺完整的配有石磨盘、磨棒和磨饼的磨米器,都会让大家琢磨很久,一名观众现场模拟它的使用方法,颇有心得:倒还挺有效,跟现在磨米的原理差不多。5000年前的古人与我们的距离似乎并没有很远。

更能够拉近我们与红山先民距离的当然就是那些红山玉器了。红山文化墓葬的独特之处是只随葬玉器,这也就是郭大顺先生所说的“惟玉为葬”。他认为,红山文化的玉器已具备了中华文化“礼”的雏形,“惟玉为葬”的实质就是“惟玉为礼”。看着这些玉制的人物、动物、植物和玉璧、玉镯、玉玦,特别想问问5000年前的他们:是人的气质投射到了玉的身上,还是玉滋养了一个民族的气质?君子何以如玉?

还有牛河梁规模宏大的坛庙冢遗址群,展馆的屏幕上还原着坛庙冢的建筑方式,直观生动。一块展板上,是著名考古学家苏秉琦先生1987年考察牛河梁遗址后的题词:“红山文化坛庙冢,中华文明一象征”。辽西发现的5000年前的祭坛、女神庙、积石冢群,不仅把中华古史研究从黄河流域扩展到燕山以北的西辽河流域,而且将中华文明史提前了1000多年。正如苏先生所说:“红山文化坛庙冢三种遗址的发现,代表了我国北方史前文化发展的最高水平,它的出现让社会发展阶段向前跨进了一大步,从这里,可以看到中华文明的曙光。”

“中华文明第一缕曙光出现的地方”,一想到这就是在我们脚下诞生的历史,文化自信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