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佐俐

塬上秋天

一垄，一畦，一塬地绿了

一波波地伏下去

一茬茬倒下

站起来的，必捆在一起

那是熟透了的

我们的心

一驾马车嘚嘚地远了

又空空地回来

背上的秋天

从远古归来

我们弯着我们的腰

小小蝴蝶飞

在对天空、湖泊、日月、山川

持续的阅读中

抛弃了语言

找到一把开启心灵的钥匙

于是，它左千年，右千年

翩跹，复翩跹

借用仙人的目光

却隐藏仙人的影踪

风来了，雪来了

偌大的无声世界依旧是

翅膀是翅膀，深渊是深渊

雪是雪

蝴蝶，患上了蝴蝶的鼻塞

和夜盲症

在有可恨、无可恨的红尘中

悬着一颗小小的

存有人间烟火的心

我喜欢……

我默默地喜欢秋日阳光

映射下的自然

它是一个模糊的概念

可以忽略一棵树

几处断崖

一次飓风

草坪上一只狗

在忽然叼走我的影子后

获得的释然

当我年轻的时候

太阳直照在我的屋顶

我在那里晾晒

一张透明的信笺

一次回眸

一段透明的神往

后来，阳光不懈地

改变着阳光的质地时

我改变了灵魂的方向

盘旋向下的

才与一棵小草相认

秋图，片段

惊飞的麻雀

是午后的某一个片段

被麻雀突然抱紧的枝条

使劲摇晃

一棵柳树的片段

曾经的一切

没有像蝴蝶一样飞出

悬而未尽的午后

这般不宁静

远方，黄雀在螳螂之后

寓言愈演愈烈

雁阵，列在云朵之巅

片段，紧随片段

白发，被吹向一边

真理，在无形的手中

历下亭中畅想

我听见响起的八面来风

此刻，阳光变幻八种颜色

每一种都是历史目光的裂变

忽然想到一盘棋子的命运

它们在一个朝代

猝然没了踪影

也想到了诗人

穿着打上补丁的衣衫

在亭中贪杯，解惑，放纵情思

眼前的石头桌上

恰有一卷诗书半掩

犹如一位古诗人欲言又止

我反复抚摸那几条石凳

希望它们温热

希望伟大的布衣们

从远古归来落座于此……

梦

被重重地挤压了的梦

从脚心那里

溜出来，又悄悄

落在一棵仙人掌上的

是带刺的梦

落在白玫瑰花瓣上

沦为一场空梦

落在兵器上

闪烁寒光

来到路上的

开始了缓慢地行走

落进哲学范畴的部分

安安静静

一边审视自己，一边望向窗外

若全部的梦

落在一只小蜜蜂身上呢

那么天空瓦蓝瓦蓝的

无所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