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浩铭
刚刚又下了一单,买了三本书,《秘密花园》和王鼎钧的作文四书之《作文七巧》及《讲理》。
这是最近十天内的第五单,第一单是关于华西的三本书。五年前我们去新场镇,那时小朋友们年纪小,没什么作业负担,我们便找了一个老院子住下,喝茶聊天,带着小朋友做游戏,逛老旧的集市,悠悠闲闲地过了一个小假。回来后才知道新场镇有个展览馆,展出了好多华西的老照片,后悔没有带孩子们去看看。所以这次去新场,趁着老人们打麻将的时间我和果妈特意带着果果去参观了“百年历史影像馆”。之前读过岱峻的《风过华西坝》和《弦诵复骊歌》,又陆续参加了两年的查经,我对华西的这段历史大致有些了解。果妈看过之后,大为惊叹佩服,回来嘱我买几本描写华西的书,于是上周一便下单买了《枫落华西坝》《紫色云雾中的华西》和《华西书信》,为了凑单免运费,再加了一本汪曾祺的《人间草木》。
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网购到一定金额就免运费的主意,至少我为了免去区区几块钱的运费,不知道多买了多少东西。近段时间我并不打算买这本《人间草木》。前一段时间读汪曾祺的《五味》,虽然只是每天早起晚睡的零碎时间读那么一两篇,但总是在吃里面绕,难免生腻,连果果都偷听到我说“读汪曾祺读得我发吐”。终究来说,汪曾祺的文字还是挺符合我的口味,散淡,不拘一格,所以便把他的另外几本书放在购物车里面。
手中的《五味》还没有读完,这本《人间草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读。家里还有好多书堆着,照现在的读书速度来看,不知道哪年才能看完,但我很少因此而感到愧疚。
前两周网上流传着两篇关于描写香港书籍的文章,其中提到的施叔青的《香港三部曲》便是这样。施叔青的《台湾三部曲》我读过,那种古典的叙述方式令人着迷,尤其难得的是施叔青通过文字努力还原了历史的风貌以及人事的纠葛。那一年我读了很多本关于台湾的书,也见证了网络上关于台湾的激烈的争辩。我觉得如果不了解台湾的过去和现在而贸然谈论她的未来,实在是颟顸而自大。《香港三部曲》的写作手法和《台湾三部曲》类似——实际上《香港三部曲》先于《台湾三部曲》,后者延续了前者的风格——这太有吸引力了。可惜这本出版于2010年的《香港三部曲》已不再版,定价32元的书已经炒到接近200元,有机会去香港或台湾淘一本或许更便宜些。后来在网上找到电子版,虽一向不喜电子版,但聊胜于无,总比成天挂念着好。施叔青在《她名叫蝴蝶》的序言中提到《香港三部曲》的写作念头源自她的另一本小说《维多利亚俱乐部》,于是我又上网淘了一本二手的《维多利亚俱乐部》。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阅读和购书体验,未来隐藏在一本又一本的书籍中,草蛇灰线,伏脉千里。去新场“百年历史影像馆”看到当年启尔德编写的四川话英语教材图片,甚是有趣。果妈见《民国四川话英语教科书》有卖,叫我买下。我也喜欢这书。现在大力推广普通话,天南海北的交流无疑顺畅许多,但不幸的是一些方言却因此渐渐地被侵蚀和消亡。伴随着方言一起消亡的,还有那些千百年传承下来的生活方式和民俗习惯。普通话的推广,在某种程度上来讲仿佛外来物种入侵,若再不保护方言,本地的生态环境必然失序,脚下的根系一点一点地被掏空,我们与生活的这块土地也会渐渐疏离。前两年广州市民为保护粤语而奔走呼吁,我以为他们是在保护悠久的传统和自己的生活方式。
下单买书的感觉总是很爽,其间还伴随着许多美好的想象。我在买《民国四川话英语教科书》的时候便想,也许小朋友会比我们更喜欢这本书。前段时间他听了谢帝的《老子明天不上班》,虽不太懂歌词,但觉得很搞笑,时不时学上几句,害得我和果妈提醒他可千万不能在学校唱这歌。如果小朋友因此学会好多活色生香的方言俚语,再由此学到许多地道的英语,那就太好不过了。一切皆未可知,但一切皆有可能。
又是为了凑单免运费,搭着《民国四川话英语教科书》我又买了两本,一本是邹静之的《九栋》,一本是加缪的《西西弗神话》。邹静之的这本书早有耳闻,放在购物车里很久了。最近刚读完加缪的《局外人》。记得那天晚上刚读完第一页,我便忍不住跟果妈说加缪写得真好。《局外人》让我想起毛姆和太宰治。像毛姆、加缪这样的作家的书如果只读一本的话就太不过瘾了,家中已有《鼠疫》,这下买一本《西西弗神话》凑单正好。
写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一句话,“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买书也是一种病,买书如山倒,读书如抽丝。何时是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