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 爽

最近看到一则趣闻。据媒体消息：在盛产西瓜的河南省夏邑县北岭镇刘集村，“验瓜师”成了一个新型职业，凭着自己挑瓜的本事，不仅可以让好西瓜卖上好价钱，让镇里的西瓜产业更有品牌价值，也让自己的“身价”倍增，日入千元。

一笑过后，马上把这个消息推送给了老父亲。他也算是一位资深的“验瓜师”了，最擅长的是挑香瓜。每年夏天，总有亲戚和朋友请他帮忙去买瓜，他就特别开心地让大伙拉着，去他当年工作过的乡镇熟悉的瓜园里挑，从来没失过手。

还想到了另外一个朋友，她是丹东人，最擅长发海参，泡发很有讲究。她发的海参比一般人要大很多，所以总有人来求她帮忙，发完了之后又总会给她留下一只作为答谢。她开玩笑说，我家常年吃海参，从来都不用买的。

想必每个人都有一些亲戚和朋友是这样的生活小达人，在没有互联网的时代，他们没有太多的发挥余地，只能给身边人提供一些实用的建议。但现在，很多生活达人都找到了自己的舞台，在网络视频直播和手机短视频里成为“网红”者众多，会叠衣服的收纳专家、酒店的试睡员，都会成为专门的职业。

有媒体评论说，“验瓜师”的走红凸显“品质经济”的受宠。这个新名词，我查了半天资料也没找到确切说法，大概的意思应该是说消费者对商品品质的追求越来越高了。保证产品品质，有很多办法，比如质保机构的严格管理与监督、规范化的生产流程，特别是商家对产品质量的追求等。在大数据与人工智能时代，应该会有很多更精准的办法来保证产品质量吧？所以，这并不能完全解释“验瓜师”的走红。

经济学上的事搞不太懂，却让我想到了在采访北京大学教授刘华杰时，他谈到的关于博物学的一些观点。作为北大哲学系教授的刘华杰，对植物有着特别的爱好，曾经出版了一部很有趣的书叫《青山草木》，专门介绍吉林大青山的野生植物。为一个旅游区的野生植物“作传”，源自他对博物学的研究。

“博物”是一个古老的认知传统、生活方式。博物学主要关注的是普通人通过日常的观察、感受来记录大自然的现象。重拾古老的博物学，源于刘华杰对“现代性”的批评态度。对于我们的祖先来说，博物是必需的。哪种野菜能吃，哪种有毒，什么动物比较凶猛，怎么判断天气，没有这些博物知识，人就活不下去。现在因为科技的发展，我们不需要这些知识了，我们主动放弃了这些能力。但人说到底是个自然物，不是机械，不是房子，更不是“比特”（信息单位）。自然之物最终是要跟大自然达成和谐。更重要的是，“现代性”有可能让我们藐视大自然，以为自己的存活不必靠大自然——我有钱、有房子、有车就能活。

“验瓜师”走红，或许不是因为没有更好的科技手段可以用，而是在科技手段层出不穷的今天，人们终于通过“验瓜师”的手，再一次感受到博物的能力，并且在潜意识里重新发现了人的用处，甚至可以称之为人的尊严。在人工智能时代里，这种尊严已经无数次被打压，越来越难以找到了。

引用刘华杰创造的一个词——“博物自在”，通过了解大自然和我们自己，让我们自由、自在。“验瓜师”走红，正让我们感到了这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