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焦时代变迁下的 老龄化问题

——我看话剧《刘真来啦》
辽宁日报 2019年07月05日

话剧《刘真来啦》剧照

张 倩

由国家话剧院出品并排演的原创话剧《刘真来啦》目前正在北京参加第五届原创话剧邀请展。该剧以对生活敏锐的洞察力和对社会问题的关注,聚焦时代变迁下中国步入老龄化社会后带来的一系列社会问题。

退休女干部杜老太太的儿女长期不在身边,一个农村妇女刘真以保姆身份突然闯入她的生活,照顾她的饮食起居。二人从一开始的矛盾重重,渐渐产生出母女般互相依赖的亲情。二人的世界本是针锋相对、格格不入的,却在颇具喜剧色彩的矛盾中逐渐趋于平和,透露出浓重的温情意蕴,引发观众对于当下社会老龄化以及亲情关系的思考。

对社会不同人群精神困惑的体察

“三个女人一台戏”,该剧可谓将这句俗语所表达的现实场景展现了出来:杜老太太、女儿杜文静、保姆刘真,三个不同年龄、不同性格、不同阶层的女人,各怀心事,碰到一起。杜老太太是典型的退休干部形象,表面看上去孤僻甚至不近人情,其实代表的是大时代变迁下独居老人在社会角色转变过程中心灵深处的忧虑和归属感的丧失。杜老太太是知识分子,退休前是单位领导,本来以为在退休后可以颐养天年、儿孙绕膝,但子女却没有一个陪伴在其身边。儿女能做得最多只是为她调换一个又一个保姆。杜老太太真正需要的是排解内心深处的焦虑和孤独,从而寻求到社会角色转换后生存的意义和价值。但她发现,在自己与社会脱节的状态下,她寻求不到与当下世界对话的可能,由此,她变得封闭起来。换句话说,她的冥顽不化是一种自我保护,同时也是她与这个世界对峙的方式。

杜文静与母亲的交流是不对等的,甚至是敌对的,她认为母亲的古怪性格来源于“当了一辈子领导,退休后还想以领导自居”的居高临下,同时偏执地认为自己的工作压力、生活理念已经完全不能被母亲理解和接受,甚至认为二人之间已经没有沟通的必要。女儿看待母亲的方式,其实是当今社会对于老年人的一种世俗偏见,他们认为老年人思维模式的守旧是他们逐渐被边缘化的直接原因。而刘真的出现弥补了儿女对母亲表达爱意的缺失,同时打开了杜老太太紧闭的心扉。

刘真是典型的农村妇女形象,她内心深处的诉求和苦闷,同样彰显了现代人对于情感及社会问题的深度理解和思考。刘真的爱是不加修饰的,表达亦是热切诚恳,甚至有些夸张。她与杜老太太是雇用关系,但她却用自己细致入微的照顾和积极乐观的性格渐渐化解了杜老太太的孤独和焦虑,由此也改变了杜老太太与女儿杜文静的情感处理方式。该剧对三类不同群体精神困惑的体察,反映出在时代变迁下,不同人群对于自我主体的拷问和剖析,引发观众对于现实问题的重新思考,使得该剧在幽默轻松的形式下拥有了持久的感染力。

寓庄于谐的戏剧表达

话剧《刘真来啦》的编剧是辽宁省文化艺术研究院的剧作家李铭。他戏剧中的喜剧性是建立在其对社会风貌以及社会现实问题深度思考的基础上,幽默化地呈现社会问题及人性层面的深层次问题,提取出具有典型意义的事件和话题,将整体的喜剧性完全蕴含在人物的舞台语言中,使得剧作在戏谑和夸张中,隐藏着含蓄内敛的戏剧张力。

刘真是一个自带“笑果”的舞台形象,一出场就闹了笑话。而这时的杜老太太早已憋足了劲儿想给这个新保姆一个下马威,由此借机嘲笑刘真的“愚蠢”,这也为这部剧中刘真的形象定下了一个“傻”的基调,而刘真顺势将这种“傻”的特质延续了下去,但是观众从一个客观的视角可以看到刘真的“傻”只是一种表象,她对杜老太太的示弱和屈从是她巧妙地表达爱和关心的途径。

因为杜老太太的社会地位和文化积淀,使得她本能地对刘真有一种轻视,而这种身份、文化的错位和差异的展现,不断释放出荒诞感和幽默感。刘真却在这种差异中表现出一种不自觉的态度,甚至不惜通过夸张的自嘲来彰显这种不自觉,从而使得杜老太太苦闷乏味的生活得到了调剂,刘真与杜老太太的差异也在潜移默化中达成了和解。

观众会在笑声中明白,刘真的故作愚钝是人物内心层面的自我表达。正如车尔尼雪夫斯基所说的“幽默感是自尊、自嘲与自鄙之间的混合”,为了取悦杜老太太或者说关照杜老太太而主动放下身段,在保证不伤害杜老太太自尊的情况下,甘心用自己的愚钝换取给予老太太的关爱。

话剧《刘真来啦》无论是文本、导演、表演,还是舞美、灯光,均达到了较高的艺术水准。希望该剧在下一步的打磨和修改中更加成熟和丰满。也希望有更多的观众走入剧场,在这台小剧场话剧中体察自己与身边人的苦乐现实、感悟人与人之间沟通和理解的重要性,从而建立更加积极乐观的生活态度。

(作者系辽宁省文化艺术研究院创作部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