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凌 鹤

核心

提示

被誉为20世纪“大美术家”的张仃，是辽宁黑山人。他参与中华人民共和国开国大典及国徽设计工作，曾在沈阳参与鲁迅艺术文学院复校工作。他在国画、漫画、装饰绘画、水墨画、艺术设计、壁画、美术教育、美术理论、焦墨绘画、焦墨设色绘画、书法等领域均有独特建树，成为20世纪中国美术史上一个重要的标志性人物。其开创焦墨山水新篇章，彰显民族自信，蕴含其中的艺术创新精神值得学习与传扬。

张仃是20世纪中国艺术的重要代表，也是辽宁的骄傲。他对家乡黑山魂牵梦绕，是家乡的蛇盘山、天龙寺、多宝塔和摩崖石刻带给他最初关于艺术的震撼与启蒙。他的书画作品中，落款最常见的是“它山张仃”，“它山”就是他家乡的东大山——蛇盘山。

写生与焦墨相结合拓展中国画创作

焦墨山水，是用纯焦墨而不借助水的渗透作用来创作的一种山水画种。中国画诸多技法中，焦墨法以饱和的浓墨，不掺入水分，渴笔作画，用单一的浓墨实现画面虚实、浓淡、干湿的层次变化，一直被视为是难度极高的表现技法。张仃曾谈到他为什么喜欢焦墨山水：“十余年来，外出写生，或在家中习作，总是以焦墨为主。焦墨是极古老的方法，古人的一些焦墨，好虽好，但因受历史局限，要反映今天的景物，则感到不够了。要使这一传统技法得到发展，唯一的方法是到生活中去，直接反映今天的现实，这是时代使命，不得不变，不得不发展。因之，我重视写生，重视情景交融的直接感受。直接写生得来的东西，即使粗糙、不成熟，但总是富有生气，清新而有活力。宾翁与一些老国画家，到名山大川，是‘搜尽奇峰打草稿’，主要靠观察与记忆，目搜心摄，然后回来再画。我的对景写生，本身就是创作。”张仃焦墨山水是对传统山水画的继承和发展。美术界的评论认为，张仃山水画的显著特点，在于其中所洋溢的时代气息和蓬勃向上的精神，这是与古代山水画所不同的。在张仃那些画面或繁或简，或动或静，或放或收的作品中，大都洋溢着作者深沉的情感。在这方面，张仃山水画与傅抱石、李可染、何海霞等画家的山水画艺术一样，正是以个人写生过程中的独特感受，变更了传统山水画中某些一成不变的程式，创立了新的审美，从而推进了中国山水画的发展。张仃的焦墨作山水，倚重传统笔法，吸取民间艺术养分，笔力遒强，构图豪放，画面空灵而有笔触，苍健却显腴润，内涵沉雄，风格朴拙而雄强，别树一帜。著名画家吴冠中评价张仃的焦墨山水：只有乌黑的墨与薄薄的棉书纸，不宜渲染，没有颜色, 任你张仃尽情倾吐吧!使惯十八般兵器的张仃，却安于这最简单、最传统的工具，凭一条墨线，似春蚕吐丝。墨线、墨点、墨块、积墨、飞白，皴擦……可构成各式各样的体感、量感、虚实感。与彩画相对而言，焦墨画近乎做减法，但具有雄厚的造型实力，用最简洁的手段表现无限的丰富。他追求淋漓尽致，不满足于“意到笔不到”。他画面上的空白、疏、漏都系表现手法中的积极因素，绝非遗弃的孤儿。

中国美术集大成者与创新引领者

张仃是当代中国一位身体力行弘扬传播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坚定承继者，是现当代中华文化创造发展的先觉、先行、先倡者。

2017年10月，中国文联和清华大学联合主办了“张仃百年诞辰纪念展”和学术报告会。展览共分七个单元，展出张仃70余年艺术人生中的历史照片、漫画、年画、宣传画、工艺美术、电影动画、艺术设计、装饰画、壁画、彩墨画、焦墨山水画、书法等作品近300件，展示他的创新精神和人格魅力。这七个单元为：民族独立的革命文艺先锋，20世纪30年代中国漫画的“金矿”和“潮流”；延安时代的“摩登”艺术设计家，杰出的“大美术”家，解放区新年画运动的发起人；新中国国家形象的首席艺术设计家，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会徽设计者，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徽设计者之一；新中国展示艺术设计事业的开拓者，国际文化艺术交流的使者，杰出的文化艺术活动家；中国画变革发展的里程碑，民族文化自信的杰出代表；新中国艺术设计教育体系的开拓者和创建者，中国壁画艺术复兴的举旗人，文艺思想解放的先声；永恒诗意的探寻者，艺术创新的旗帜。

在张仃百年诞辰学术研讨会中，专家学者纷纷发言，认为张仃是一面永远闪耀着光辉的艺术创新旗帜。他主持创作的大型壁画《哪吒闹海》等作品已经进入中国美术史。

张仃之子张郎郎说：“父亲经常跟我们说，仁者爱山、智者爱海。每次他在想突破的时候，一定要到山里面绘画。作为艺术家，第一，要能够脱离开所在时代的限制和框架；第二，在艺术思想上，要做别人没做过的或者我们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

艺术启蒙来自家乡的山水和民间艺术

张仃的艺术启蒙来自家乡的山水和壁画。蛇盘山的辽代摩崖石刻、天龙寺以《三国演义》为题材的壁画激发了他最初艺术创作的冲动。家乡人记忆深刻的是，每次回来，他都会看乡亲排演秧歌和木偶戏，对于传统的、民间的艺术兴趣颇浓。他还会参与研究剧情，设计道具制作，并亲自动手示范，鼓励发扬民间艺术。闲暇时，张仃拎着水罐，背着画板到附近的村落去写生。附近的学生、工人和农民都去围观，张仃从不厌烦，跟他们唠家常，问些风俗典故。他曾以蛇盘山为素材画出焦墨山水《蛇山香雪海》，表达了他对家乡的深深眷恋。受张仃的影响带动，家乡芳山镇涌现出方方面面的艺术人才，推动艺术事业的发展。

张仃以高古劲健的小篆为蛇盘山题写了“蛇盘山旅游区”，叮嘱当地领导，一定要把蛇盘山风景区建设好，这里边有古迹、有意蕴。”张仃为黑山县文化馆题写了清雅浑厚的隶书馆名。他与家乡保持着亲密联系，只要黑山有事，有求必应。1990年10月，黑山县诗词学会成立，张仃寄来题词：“清远雅正，流辉含英”，并欣然接受名誉会长之职。1994年4月，辽宁博物馆举办“张仃山水画展”及研讨会，他邀请家乡的领导参加，一见面，就问：“家乡还好吗？东大山建得怎么样了？”对家乡的关注之情溢于言表。

艺术微论

创新从生活中来

本报记者 凌 鹤

中国画历经千余年发展，成为中华艺术的瑰宝。在当代，有关中国画的发展一直存在着热议，焦点即创新。中国画如何创新，传统中国画如何反映时代，在这样一个弘大丰富的主题中，探讨也是无止境的。但创新的最佳切入点仍是深入生活：细微地观察生活，敏锐地捕捉灵感，生动地反映生活。这个生活包含自然万物。

20世纪中国美术代表人物张仃先生在其晚年致力于中国画的创新，开辟焦墨山水新境界，被誉为“独步当今”。张仃最核心的主张即是写生与临摹为基础的山水画技法与感悟积淀，他的足迹伴随着他生命的脚步，踏遍祖国河山，不畏艰险、不惧偏僻，大胆探索，以极富力量感和厚重内涵的焦墨山水作品奉献给时代和人民。他的成功创新，始终来源于生活，他曾说想要在艺术上有个性：“到生活中去是最老实的办法，生活和自然总是千变万化的，很少雷同。”当然在这样的过程里，对传统经典精神的理解是至为关键的，因为化育经典与传统精华，创新出的作品才能成为具有民族绘画语言特色的中国画。

传统的中国画绝非故步自封，在其特有的民族文化心理和审美风格基础上，自唐以来就在不断吸收外来营养，不断发展变化，但不离根本。画中求画与画外求画相结合，是技法与情怀的结合。始终讲究笔墨的语言表达，是线条的造型艺术，以线条表达一个人的全部修养。而线条如果不从生活中撷取，就是僵硬的、机械的、想当然的。真正发展中国画只能到生活中去。正如李可染所言：一手伸向传统，一手伸向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