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晓剑

用吃来记住一个节日，是我们乐此不疲的事。南朝梁吴均《续齐谐记》讲述了一个故事：汉建武中，长沙区曲，白日忽见一士人，自云三闾大夫，谓曲曰：“闻君当见祭，甚善。但常年所遗，恒为蛟龙所窃。今若有惠，可以楝叶塞其上，以采丝缠之，此二物蛟龙所惮也。”曲依其言。今世人五月五日做粽，并带楝叶及五色丝，皆汨罗水之遗风。虽然这部《续齐谐记》是志怪小说集，但小说也并非全是空穴来风，此记录暗示了食粽是与蛟龙有关的。

唐玄宗在《端午三殿宴群臣探得神字》序文里，对端午宴的盛况有详细描述：“厨人尝散热之馔，酒正行逃暑之饮。庖捐恶鸟，俎献肥龟。新筒裹练，香芦角黍。”根据描述，宴会食物非常丰盛，有消热的食物，也有避暑的饮料，厨师们端来的菜肴有山珍海味，还有各式粽子。《文昌杂录》说：“唐时五日，有百索粽，又有九子粽。”这百索粽是皇帝赏赐臣子的食物。

五代王仁裕《开元天宝遗事》卷上记载唐玄宗事：“宫中每到端午节，造粉团、角黍，贮于金盘中。以小角造弓子，纤巧可爱，架箭射盘中粉团，中者得食。盖粉团滑腻而难射也。都中盛行此戏。”这种奢侈游戏，民间少此玩法。这粉团类似于今天的汤圆，而角黍早在春秋时即有，其做法是用菰叶（茭白叶）包黍米成牛角状，而用竹筒装米密封烤熟，称“筒粽”。角黍最早见于西晋周处《风土记》：“仲夏端五，方伯协极。享用角黍，龟鳞顺德。”粉团角黍，《岁时杂记》考证说：“端午作水团，又名白团。或杂五色人兽花果之状。最精者名滴粉团，或加麝香。又有干团不入水者。”

而宋祝穆《古今事文类聚》则说：“端午粽子，名品甚多，形制不一。有角粽、锥粽、菱粽、筒粽、秤锤粽、九子粽等名。”还有一种是粉团角黍。粽子里的馅也很讲究的。南宋时的《岁时广记》：“……遗俗作粽，或加之以枣，或以糖。近年又加松果、胡桃、姜桂、房香之类。近代多烧艾灰淋汁煮之，其色如金。古词云：角黍包金，香蒲切玉。”

说完食粽，不能不说雄黄酒。汪曾祺的《端午节的鸭蛋》中提到过雄黄酒：“喝雄黄酒。用酒和的雄黄在孩子的额头上画一个王字，这是很多地方都有的。”顾禄在《清嘉录》中云：“研雄黄末，屑蒲根，和酒饮之，谓之雄黄酒。”杭谚说：“五月五，雄黄烧酒过端午。”端午除了雄黄酒，还饮葛蒲酒，葛蒲是生长在山涧泉流旁的一种名贵药材。南朝时的《荆楚岁时记》记载：“端午节，人们竞渡宴饮，吃粽子、粉团，饮蒲酒。”

宋时的社会风气崇尚精致。孟元老的《东京梦华录》卷八载：“端午节物，百索、艾花、银样鼓儿，花花巧画扇，香糖果子、粽子，白团、紫苏、菖蒲、木瓜，并皆茸切，以香药相和，用梅红匣子盛裹。自五月一日及端午前一日，买桃、柳、葵花、蒲叶、佛道艾。次日家家铺陈于门首，与五色水团、茶酒供养。又钉艾人于门上，士庶递相宴赏。”所谓端午节物，就是端午时供养玩赏吃用诸物。

宋时的端午节内容丰富，是得益于宋时的都市文化繁荣，与庶民生活的丰富有着极大的关系。从这记录中，可看到这时的吃物增加了“香糖果子、粽小、白团”等内容。这时的端午节在内容上既有传承，也有发展，“士庶递相宴赏”表现出了一派和谐的端午景象。这也是有现代端午节的雏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