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 琳
我喜欢吃元宵。
那圆圆的吃食,入口是浓浓的蜜糖香,在嘴里糯滑甜腻,那种味道难以言述,连呼吸吐气都如兰香了。这让我想起大门口那副鲜艳的红春联:“除夕除旧,春节春临”,在大红浓烈的滋味中,飘逸遒劲的墨迹,带着无限的绿意,姗姗走来,像老屋后墙根杂生的毛毛草和三叶草。
今年闹胃病,实在不宜吃元宵,因为这吃食是糯米面做的,黏性,不易消化。母亲生前没少叮嘱我,胃不好,少吃或者不吃黏东西。随着噼里啪啦鞭炮的炸响,春节很快过去了,元宵节来临了。走在街上,年味依然蔓延,红灯笼红红火火的一片,正月十五应该是年的又一个高潮,满大街飘荡着团团圆圆的味道。
早起去市场,看见卖元宵的摊位一家挨一家,摊位上方写着“现做元宵”的字样,叫卖元宵的商贩站在机器前,里面正翻滚着一个个玲珑的白色小元宵,摊位上摆着十几个敞口纸盒,里面装着加工好的各种馅料的元宵:五仁的、枣泥的、草莓的、芝麻的,等等,心里骚动起来,吃一顿也不见得把胃害坏。在侥幸心理的支配下,终究没有抵挡住元宵的诱惑,买了五仁和黑芝麻馅的元宵,美滋滋回到家。
十五的晚上,月光如水。我舀了水倒进锅里,待烧开后将元宵下到里面。等待的间隙跑到客厅,打开音响,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回荡在屋子里,音乐仿佛朦胧的月光透过薄如蝉翼的纱幔照射着,又像极了花儿的清香漫洒开去,低低、轻轻地拂过心田。我站在炉灶前,等待着锅里轻轻地沸动,发出阵阵香气。窗外,鞭炮声不绝于耳,轻盈地拿起汤勺,舀起一个个白胖胖的元宵,那元宵就将清亮的圆身子荡漾在汤碗里,青白软亮,很像一个个小月亮,晶亮如玉,撒几片菜叶作为点缀,迫不及待地拿起汤匙。轻轻咬开,不论是五仁的还是黑芝麻的,都与红糖紧密纠缠,就像一场生死之恋,从青春的橡树上流出暗红色的泪水,倾倒进黏稠的白色汤汁里,霎时间,风生水起,滋味万千。立时有一种穿透灵魂的快感,满嘴喷喷香,好似那碗里照出一抹荡漾着的花影,在月亮的辉映下,黏稠着快乐和喜悦,还夹杂着一丝丝忧郁的味道。脑海里浮动着南朝诗人的名句:“江南莲花开,红花覆碧水。”元宵虽然是白色的,在元宵节红灯笼、红对联的辉映下,红莲花一样地将美丽荡漾在一湖碧水里。
月亮越发地明亮了,它和小时候的月亮,有什么区别吗?那上面依然住着嫦娥、吴刚和玉兔吗?此刻,他们也在吃元宵、喝着桂花酒吗?倚在母亲的怀里,等着母亲锅里元宵熟透的情景,一一浮现在脑海里。
那是多么温馨的一幕啊!
这时,手机响了,一看,一条短信鱼一样游了进来:
圆圆的元宵圆圆情,圆圆的十五圆圆梦,圆圆的真情圆圆升,圆圆的祝愿圆圆成。
祝元宵节快乐!
我的心,明媚起来。碗里的元宵,朋友的祝福,像轻风,夹带着浓浓的深情把我包裹起来。元宵的味道,就是这样的纯白、富足和安详,更加醇香起来。
和父母亲在小县城过的一个个元宵节,守着一盏幽微的灯火,把思念揉成面,用快乐做馅儿,加一勺甜蜜水,点一束平安火,熬成生活美满如意的元宵,幸福才久远,品味母亲自做元宵的味道,才是永远的香甜。
此刻,我幸福地看到,雪花拉着春风的手,裹着梅蕊的香,踏着春歌的鼓点儿,和着中国梦的节拍,以空灵静美的神韵,徜徉在欢腾的人海之中。
元宵是吃食的一种,它所散发出来的味道,深藏着人间的情韵和唯美,散发着长久的芬芳。
这才是幸福的姿势、幸福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