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凌　鹤

天水摹张萱《虢国夫人游春图》

宋徽宗赵佶《瑞鹤图》

于非闇摹《瑞鹤图》

本版图片由辽宁省博物馆提供

天水摹张萱

《虢国夫人游春图》局部

冯忠莲摹本

晏少翔摹本

天水摹张萱

《虢国夫人游春图》局部

冯忠莲摹本

晏少翔摹本

宋代《寒鸦图》

宋代《寒鸦图》 局部

钟质夫摹《寒鸦图》 局部

宋代《九歌图》 局部

李伯实摹《九歌图》 局部

编者按

2018年12月28日起，“传移模写——中国古代经典绘画摹本展”在辽宁省博物馆举行。

辽宁省博物馆为满足书画研究、展示与传承等方面的需要，在上世纪50年代就开展了古书画的摹制工作，先后与荣宝斋、鲁迅美术学院等单位合作，聘请极具传统绘画功力的专业画家摹制古画，为博物馆保留了一批珍贵的摹本精品。

此次展览共展出35件手卷作品，通过择选部分宋、明画作原件与当代名家摹本对照展出的方式，令观众在体会传世经典画作艺术魅力的同时，了解当代名家对经典绘画审美的深刻认知与对传统绘画技法的独到解读。这35件作品包括4件宋画、1件明画和30件当代名家摹本，展现经典传承的不息生命力。其中,备受瞩目的宋代天水摹张萱《虢国夫人游春图》亮相展览。

本期特邀此次展览策展人为读者解读展出的重点作品。

策展人说

杨勇（辽宁省博物馆展览策划部）

“传移模写”是南朝画家谢赫在《古画品录》中提出的“六法”之一，在一定层面上所述的就是画作摹制。

古人十分重视书画摹本的绘制和收藏。优质摹本不但可以承继原作的经典图式和笔墨神髓，同时也为后世留存诸多重要证据，对于底本真迹早已湮灭于世的经典，如果没有精良的摹本流传至今，后人将无法欣赏到王羲之、顾恺之、张萱等晋唐书画大家的艺术面貌。

纵观当代名家的绘画摹本，得其形貌而又不失气韵，得其色彩而又不失笔法，不仅展现了摹画者在宗法经典画作笔墨及章法方面的超凡造诣，还融会了摹画者对传统艺术的深刻理解。“传移模写”，既着眼于传承，更着眼于发扬。“千载寂寥，披图可鉴”，通过这些经典的摹本，很多名品佳作间接得以流传，为鉴赏研究古代绘画艺术提供了重要依据，也为保护中华文化遗产作出了巨大贡献。

《瑞鹤图》及摹本解读

宋徽宗赵佶的《瑞鹤图》成画于北宋政和二年（1112年）。画中描绘的是都城汴京端门处彩云缭绕，群鹤飞鸣。赵佶认为祥云仙禽是国运兴盛的瑞兆，欣然命笔将瑞景绘于绢素之上，并题诗以纪实。画面中天空的颜色格外迷人，这种美妙的天空颜色不仅有画家在绘制时将颜料与晕染技巧运用得独具匠心，还加之千年的历史积淀，成为现在这样迷人的色彩。

于非闇（1889—1959年），专攻工笔花鸟画。1937年曾任故宫古物陈列所国画研究馆导师，其间曾大量临摹、研究故宫所藏历代花鸟画作。他一方面注重自然写生和吸纳民间画师的优秀技法，另一方面则精研传统，汲取晋唐宋元诸家画法，逐渐形成独特的个人风貌。20世纪50年代中后期，他以矿物颜料设色为主的工笔重彩绘画，大胆创新，其用笔挺秀工致，线条勾勒也极富力度和波桀变化，对当代中国工笔花鸟画的振兴发展起到引领作用。其间在辽博摹制古画的经历对于非闇研究传统绘画技法及个人画风的形成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1955年，于非闇在辽博摹制了多件画作，其中以《瑞鹤图》最具代表。摹本中端门的界画部分由李伯实绘制，其余由于非闇摹制完成。于非闇反复尝试过天空颜色的晕染画法，最终用不同层次的石青色反复渲染，得以还原画作中历久弥新的天空青色。在仙鹤的画法上更是一笔不苟，以极其细腻的笔法摹画出白鹤的各种盘旋飞舞姿态，黑白翎毛都按照其生长结构精工晕染，尤其是仙鹤的腿爪部分，勾勒得精准灵动，爪部的细小关节结构表现非常到位。在画卷之后，于非闇以瘦金体摹写原件的诗题，运笔流畅，结体谨严，无一笔滞涩，显示出不俗的书法功力。

作品赏析

天水摹张萱《虢国夫人游春图》及摹本解读

辽博收藏的天水摹张萱《虢国夫人游春图》是北宋宫廷的精工摹本，描绘了虢国夫人出游的情景。画面中前后有女官、宫婢等八骑九人，均跨高头大马，三两成群，联辔扬鞭，尽显雍容大气之姿。画作中的人物及鞍马造型饱满，线条用笔细秀而劲利，笔法于流畅婉转中有起顿，特具神韵。画卷部分保留了金代“明昌”的装裱样式，有金章宗完颜璟仿瘦金体书写的题签及前后黄绫隔水和几方“明昌”玺印，又有南宋贾似道的藏印等，入清后有王铎的题跋。经《庚子消夏录》《大观录》《石渠宝笈续编》等著录，是一件流传有绪的名迹。

辽博现藏有《虢国夫人游春图》的两件摹本，其中一件是冯忠莲于1954年摹制。冯忠莲（1918—2001年），是国画大家陈少梅的夫人，她早年随溥雪斋、汪慎生诸位先生习画，有辅仁大学“女状元”之称，绘画功底深厚，专精摹古。

另一件是晏少翔于1959年摹制。晏少翔（1914—2014年），毕业于辅仁大学美术系，曾担任湖社画会评议，在北平故宫古物陈列所摹制过古画，生前为鲁迅美术学院国画系教授，数十年潜心研究晋唐宋元绘画技法，在教学及创作中形成了个人的绘画风格。

冯忠莲摹本在设色方面基本采取“以旧摹旧”的方式，细致观察原件各部分颜色经年历久的现状，尽可能用现有的传统颜料调和渲染出接近原件的颜色，使摹本在整体色彩上更接近于原件现在的色调。在造型、线条方面更加圆劲厚重、流畅自然，如骏马鬃尾线条的勾勒是在圆劲体感基础上，将每根鬃毛都勾勒得清晰明了，显得顺畅有流动感。在一些装饰细节的描绘上，如行在最前面的三花马脖颈处所系挂的红缨踢胸，冯忠莲摹本用笔细腻繁复，并通过晕染强调了毛绒的球形体积感。

晏少翔摹本在摹制的过程中尽可能根据原件各部分设色的状况还原其原本色彩，用地道的传统颜料渲染描绘，整体颜色更为妍丽，追求比较接近原件初始颜色的面貌。线条更注重结构骨骼形体的理解和表现，骏马鬃尾的线条则更加轻灵柔韧。在一些装饰细节的描绘上，如行在最前面的三花马脖颈处所系挂的红缨踢胸，晏少翔摹本则以主次有变化的程序化线条进行表现，同样把握了原件中所凸显的尊荣富贵之感。

《寒鸦图》解读

此画为双丝绢浅设色画雪霁后的寒林。暮鸦归集树丛，是一幅耐人寻味、百看不厌的风景画。画卷前后隔水犹存宋代橙黄花绫。拖尾有元代赵孟頫、贯云石、仇远和明代陈彦博的题咏，更加值得珍视。

《寒鸦图》摹本解读

辽博所藏旧传宋代李成所绘的《寒鸦图》，虽非李成之作，却是宋画中难得的佳品。辽博现藏《寒鸦图》摹本两件，分别于1954年和1959年由荣宝斋的孙天牧和鲁迅美术学院的钟质夫摹制。

孙天牧（1911—2010年），山东莱阳人，吉林艺术学院教授，毕业于北京华北大学艺术系。青年时师从国画大师陈少梅，继承发扬了北派山水画传统。20世纪50年代应邀摹制了大量古代经典山水画作品，并逐步形成了自己的绘画风格。

钟质夫（1914—1994年）,北京市人，鲁迅美术学院教授。早年加入湖社画会，后聘为花鸟科评议，曾任北平古物陈列所国画研究员等职，参与创办北平雪庐画社。长期从事花鸟画教学工作，尤精没骨花鸟画法。

两位先生的摹本都在忠实原作的基础之上各具自身的艺术特色和独到解读。

《九歌图》及摹本解读

从绘画风格上看，辽博收藏的《九歌图》可称得上是目前存世同题材画作中最为高古的一件。旧传为李公麟所作。画卷以纯粹的白描画法将山川、树木、人物、仙怪等所组成的情节栩栩如生地表现出来。

李伯实生于1924年，又名秉诚，幼年随吴镜汀、吴光宇学习山水、人物画，北平京华美术学院毕业，曾入北平古物陈列所专门临摹古画，后入中国画研究会。1954年入职北京荣宝斋，专业从事绘画临摹与木版水印研究工作，尤精于工笔人物绘画。

李伯实当时摹制的画卷为左图右文形式，分别描绘了东皇太一、云中君、湘君、湘夫人、大司命、少司命、东君、河伯、山鬼九段，缺“东皇太一”一段的文字，可能是居于手卷前端而受到了损坏。李伯实的摹本忠实还原了原件的神形气韵，线条的表现方面丝毫不逊于宋代白描画的经典之作，有些局部的处理甚至较原件更为细致精彩，令人叹为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