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凡修

年味越来越浓

放不下

这积攒一年的烟火味道

现在也一样

是削山药皮的手势，让我

放不下。即便削过皮的山药

渗出许多黏渍

滑腻。无形的风向

和有形的挥洒

却是粗糙的

殷实、清幽，表面看是相互的

在烟火内部

多少人间事，消磨于形影不离

五味杂陈的耗损里

悲欣、翻寻、拆洗

腊肉、酸菜、腌酿

年味越来越浓

当周围的一切渐渐黯淡下去

年味成为唯一

腊月

腊月，所有的鸟儿都飞回来

鸟儿衔一粒种子，埋在

家门前的雪地里

这一切，似乎来得

缓慢。人们依旧

在清晨行色匆匆

暮色降临之后，比鸟儿

更懂得安然

月亮升起来

万物都碎成了模糊的影子

窗外的鸟儿不再飞走

树梢倾泻的微光

斑斑点点，打上节日的印记

有时候，腊月雪落得多

加深了种子的湿度

雪后

前方杳无一物

从一开始就

清晰的一排脚窝

仍清晰

因为太爱这个雪后

想在雪后的脚窝里奚落自己

比方现在

边缘隆起的残雪坍下来

把一排整齐的脚窝轻轻压住

我一一戳指

白袜子上的孔洞

却不曾找到

恰当的那个

致新年

草木偏近

风景并不是在枯萎后

盛开在我们享用过的

一个个烂漫之日

春天来了。确切地充满了

卵石般的意义

让我们重新命名

卵石底下，新鲜的蚯蚓

在拱土

旧日的转身，一晃而过

心欢满天际

而远方的卵石

河床里沉寂。一个人

不在意裸露的光滑

阳坡上鸢尾初放。三色堇

唤醒单纯的满足

流水推着卵石

也推着返青的旷野

新辟的起点

不分远近，每一天

都是烂漫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