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志奎

是琥珀色的光芒

让香蒲草消瘦的影子

一如既往地瘦着，瘦着

时光已无立足之处

一座城市的灵魂，栖息于

蓖纹陶和夹砂红陶的残片里

流水摩挲着河岸

声音无法触及，风干的

河蚌骨殖内的悲悯

石头也坐在水边

芦苇、晚风，崭新的

夜色，从四周拢过来

一只蛾子，引领

我一米的目光

穿越虫鸣盛大的阵仗

以及金刚禅寺走失的钟声

止于，夕阳余晖

正在燃尽的青铜灯盏

现在，我理解了野花的眼神

是内心无比的恬静

让她没有丝毫的慌乱

这是我一直行走人间的灵魂

本该享有的从容

两岸静默的玉米、村庄

高于野草的山冈

这些伟大的旁观者

是落日最后遥望的故乡

今晚，即使等不到

月光的笛声，等不到

天空说出乌云燃烧的秘密

也不会迷失方向

我初上的梦，将散成

一河灿烂的星子

照亮，水鸟的翅膀

有白昼一样辽阔的底色

城市那边

推开窗，秋天就远了

在城市的那边

大片奔跑的芦花

需要乘坐火车

穿过野菊的香才能赶上

北风透明的脊梁

向着秋天深处耸立着

甚至高过了昨天的爱情

她从不吝啬赞颂

那些十分美好的事物

裹挟着天空的乌云

乌云包藏的

风雪狂野的味道

今天如此的完美

流水从未搁浅过

我独自划动一座城市

一条无帆的船

在四季里自由轮回

许多许多的雪

将在冬日

漫不经心的暮色里

吹着轻松愉快的口哨

掠过空旷的枝头

落在我的肩上

也落在城市

和城市那边，蒲河之岸

炊烟栖居的土地上

汽笛与雁阵

直到昨天

一字排开的雁阵

为天空画上季节的分界线

我才相信父亲的话

这一季秋风的檄文

是从辽河平原发出的

动车穿越扬花稻田的那一刻

秋天的脚步已无可挽回

我想，父亲的这些话

会沿着高铁线路

由北向南一站站传开

或许有些南方婉约的植物

听不懂北方粗犷的方言

但不要有太多的担心

相信汽笛能给出正确的解答

至于有人传说

北方八月的铁路旁

雪一样盛开的荞麦花

是乘客们抛下的声声惊叹

我真的说不清了

只记得动车驶过时

她们在风中手舞足蹈

而在秋风的起处

成熟的稻穗已谦卑地低下头

低过父亲盛满思念的胸口

这让我禁不住问一声

明晨驶向城市的动车

能否如期为我捎来

成捆的沾满稻香的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