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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行走和书写中重建心中旷野 2024年10月08日 

尤 鉴

看点

茅盾文学奖获得者阿来不仅仅是一位作家,更是一位行走文学的践行者。多年来,阿来用脚和笔丈量世界,认知内心。他攀行在雪山之间仰望苍穹,行走在旷野之中凝视花草。阿来新作《去有风的旷野》收录了十个行走往事,十个把心交给旷野的故事。阿来说,行走与写作是他的宿命,他通过行走笔记把读者引向广阔的精神空间。

作家阿来让双脚真实感受泥土,让眼睛永远清澈,让耳朵听见山野呼啸的风。作为茅盾文学奖获得者,阿来不仅仅是一位作家,更是一位行走文学的践行者。《去有风的旷野》收录阿来的十个行走往事,十个把心交给旷野的故事。在他的笔下,无论是四姑娘山的秋景、米仓山脉的云海,还是稻城亚丁的岩石,都不仅仅是自然风光,更是在探讨人与自然、人与自我的关系。他说,行走让我们认识世界、深入世界、呈现世界,这样人生才可能走向开阔。

通过行走,阿来进行文化寻踪,“我不是来寻找答案。我来倾听,来感触,来思考。来证实,今天在别处上演的,在这里曾经上演过的种种复杂的文化现实。”回望当年的古战场,如今草色弥天,牛羊蔽野;他在墓群遗迹旁,细数生生不息的族群与文化。他在行走中发现了旷野诗意、诗性、诗心与诗情,“为过往的历史存真,为消逝的生活留影”。

阿来的脚步抵达民间,“旅游,观赏,是一个过程,一个逐渐抵达、逼近和深入的过程。这既是在内省中升华,也是地理上的逐渐接近。所以,我愿意把如何到达的过程也写出来,这才是完整的旅游。”通过行走,阿来进行自然教育,置身其间,一切都凝固无言,只感觉造化的伟力,只感到地老天荒。在莫格德哇,他躺在草地上静享世界无声,山峙水环。“伟大的自然之书就摊放在他面前,他需要做的只是翻动书页而已。”“大自然有时候能给人提供一种慰藉,所以我总是要抽时间从河谷地带的人间社会出去,经过人间,最后到没有人间的自然中去,那是自然界的生生不息,它的美丽会给你安慰。”通过行走,阿来歌唱大地的神奇庄严。在稻城亚丁,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棵香气充满的树,“吃蔬菜让人觉得自己是一个人,吃肉觉得自己成了某种凶猛动物。吃饱了蘑菇,我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棵树。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但我确实觉得自己成了一棵香气充满的树。而在树下,一场细雨后,拱破泥土,生出了那么多的蘑菇。”“我走向了宽广的大地,走向了绵延的群山,走向了无边的草原。”不管是在文学之中,还是文学之外,阿来尽力使自己的生命与一个更雄伟的存在对接起来。

作为一个从大地上走来的作家,阿来始终拒绝让快节奏的生活将自己的人生打断,在他看来,人生是一个漫长、缓慢的感受进程。“时代在以我们并不清楚的方式加快它的步伐,总有一个声音在催促,快,快!却又不告诉我们哪里是终点,是一个什么样的终点。”阿来以一个他者的身份,去探险种种奇遇,把心交给旷野,每每深入一片土地,心中的速度便自然降下来。“一个小时走5公里和一个小时飞720公里,看到的东西是截然不同的。”地球有的是时间,阿来把自己融入自然中,获得无限张力,思想在旷野中飘荡,天地都进入他的笔记中,缓慢,从容,不慌不忙。正如诗人惠特曼所写:“不必赶路,要感受路,我们成为大树,树干,树叶,树根,树皮,我们埋藏在地下,我们是岩石,我们是橡树,在旷野里并排生长。”

作家马伯庸说,“阿来对于自然的理解、对于自然的亲近,一定并不仅仅只是局限在思考上,他一定会身体力行。”多年来,阿来始终将行走和写作视作自己的宿命,他攀行在旷野之间,任群山的波涛把他身体充满,抬头仰望苍穹星际,俯身凝视花草生灵。阿来曾呼吸川藏稀薄的空气,听到高原日出的鸟啼,创作出《尘埃落定》《格萨尔王》等作品,写出震撼人心的文字。

阿来的文字有一种植物的质感,主要源于他探索大地的视角。他的文章无一不聚焦花草树木,每一次漫游,都是一次高原花草的追踪。在他的手机和电脑硬盘里,储存了数万张植物图片,堪称“作家中的植物学家”。作为一位植物学的痴迷者和博学者,阿来在所有文章中无一不聚焦花草树木。阿来说:“我是一个爱植物的人。爱植物,自然就会更爱它们开放的花朵。”在《去有风的旷野》中,阿来细致描述了棘豆、风花菊、香青、蝇子草……他爬上海拔4000多米的高山,对每一株看似无名的花草如数家珍。他记录自己趴在地上,把镜头对准一株贴着地面匍匐生长的豆荚,“用肉眼打量,再端起相机细细打量。不同的距离,不同的视点。”看它们呈现形状不同的叶与花。

莫言曾评价阿来“如果世界文学是一个百花园的话,那阿来的创作是这个百花园当中具有特色的引人注目的一朵。”他们一起旅行时,阿来对植物的了解程度曾令莫言惊讶,后来莫言还为阿来写了一首诗,开头便是“欲知草木问阿来”。著名评论家李敬泽也称赞:“阿来是一个博物学家,他对自然充满了热爱和敬佩,有一种凝视和珍惜。”

正因为阿来对大地有着与常人不一样的爱意与执着,他希望能够记住这块土地的所有,包括每个动物和植物的名字。“我们在大地上行走,首先需要下功夫了解它的地理史、文化史,知道这些生命体的名字,才能书写这片大地、获得个人和社会的生命体验。”他的文字因此有了另一层质感,风景不再是人物活动的“背景板”,鲜红的杜鹃、紫色的马先蒿、蓝黄相间的鸢尾,生机处处;云杉、白桦、杉树、松柏,蓊郁如海。他的文字总有一股自然的野气,穿行于群山之中,头顶蓝天,看冰川消融,赏古树繁花。

行走中阿来认为重要的是感受和思考。“我孤身而行……一路觉得很过瘾,好多问题好像能够得到解答。从低地往高处走,都是大山大河。” “人看到的不只是美丽的大自然,也能看到自己深藏不露的内心世界。”读阿来的文字,会发现并非真正的出走才叫“抵达旷野”,有时候,旷野就在生活中间。他的文字处处透露着人生哲学与豁达。好的旅行写作,不仅能够呈现那些遥远而新鲜的风景,让读者通过文字的介质感受旷野之息,也能经由作家笔下独特的山脉水文,将生命看作一次山重水复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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